这一觉阿瑶睡得很不安稳,窝在景哥哥怀中,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睡去后,没多久她便开始做恶梦:景哥哥对上外面那些水匪。
心中两个小人剧烈挣扎,黑脸小人笑得阴险:你当小侯爷是铁打的,那么多张弓还不得被射成刺猬;白脸小人护住面条泪的她,宽慰道:阿瑶放心,小侯爷武艺高强,定能平安归来。
黑脸小人还欲再反驳,身后一股热烘烘的气息传来,瞬间他灰飞烟灭。感觉到熟悉的安心气息,朦胧间阿瑶终于想起来:景哥哥早已经回来了,这会正抱着她睡觉。
抱着她睡?心下一股羞涩传来,阿瑶想要挣扎,可这股念头刚升起来,马上被白脸小人拍飞:你傻啊,反正又没外人看到。
对啊,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将“慎独”两个字扔到一边,阿瑶往热源靠靠,似乎听到一声低沉悦耳的笑声,倦意袭来她沉沉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早上,看到环在腰间的结实手臂,脸红地扭过头,她便看到外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年。
“景哥哥,你怎么了?”
羞涩什么的瞬间丢到九霄云外,整个人紧张到极点,衣裳都来不及整理,她光脚跑到门边喊郎中。
在她下床的一刹那,陆景渊已经醒了。他没有睁眼,而是绷紧嘴唇默默运转内力,将旺盛的气血逼到郎中惯常诊脉的那侧手腕。
在隔壁待命的郎中很快过来,凝神号脉,刚搭上手腕他便大惊失色。
“侯爷气血旺盛……”
昨晚听到这话时阿瑶还很高兴,气血旺盛证明景哥哥无事。可这会瞅着他苍白的脸色,无论如何她都没法再保持乐观。
“气血旺盛怎么可能面色苍白,而且他到现在还没醒。”
郎中也正纳闷此点,“侯爷气血旺盛如岩浆沸腾,脉象便是如此。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无法弄清个中究竟。”
他无法弄清楚的事有人却是明白。听郎中连最基本的病灶之因都诊不出来,阿瑶正陷入急躁,青霜便引着空海大师进来。
灰袍驼背老僧刚跨进门槛,阿瑶便急匆匆迎上去,直接拽住他胳膊:“师傅,你快看看景哥哥,他脸色白的吓人。”
隔着衣袖轻拍她胳膊,空海大师面露宽慰。看小徒弟这样,明显是对大徒弟上心了。一双徒弟凑作堆,他终于不用再担心冷冰冰的大徒弟孤独一生,或者过分善良的小徒弟遇人不淑。
至于病情,一手带大小侯爷,他还能不了解他?
怀抱这种自信,空海大师开始号脉。刚搭上去,他的反应也跟郎中一样——这不可能。
郎中纠结的是气血旺盛脸色苍白这一悖论,而他纠结的点则完全不同:这才多久,怎么臭小子武功又有精进,马上到了突破关头。
他从来都知道小侯爷天纵奇才,只是没想到他能奇才成这样。常人终其一生无法达到的境界,未及弱冠的他却达到了。
“师傅,怎么样,有没有办法?”
当然有,让他在这躺几天就好了。余光看到旁边忐忑的郎中,空海大师理智回笼。不能这么直接,得给他圆过去。
“物极必反,气血太过旺盛导致面色苍白,好生修养几日便是。”
气血旺盛到都快要逆流了,不论他出于何等目的强逼成这幅脉象,这个当口总归是不宜再上路颠簸。
看来押运良饷之事,最终还是要落到他个老人家头上。刚升起这股念头,绣床上的小侯爷已经“幽幽转醒”。看到旁边空海大师,他二话没说先拜托他船队进京之事。
“暗卫太过稚嫩,如今我能拜托的只有师傅,劳烦您进京走一趟。”
臭小子,还真没拿他这师傅当外人,向来心静如水的空海大师气结。
更让他生气的还在后面,在接下来的半天内,他亲眼见证了向来冷冰冰的小侯爷如何变得温润如玉。虽然“面色苍白身体虚弱”,但对那丫头他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养了他十几年,别说这么一天了,他就连一刻温柔的笑容都没给过自己,一瞬间他有种儿子给别人养的辛酸。再见贴心的小徒弟被大徒弟耍得团团转,忙前忙后活像个小丫鬟,他又开始为小徒弟不值。
手心手背都是肉,然而到空海大师这,想到自己即将孤零零进京,悲凉之下他开始忍不住左右手互搏。
用完午膳的他驼着背慢悠悠离开,那悲凉的模样,还真有点像离开小龟独自游回大海的老龟。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