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伤了那丫头的心。
看到阿瑶扭头瞬间杏眼中闪过的晶莹,这种念头瞬间在陆景渊脑海中升腾,转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他到底在做什么?明明是控制不住自己越强烈的占有欲,明明是自己出了问题,为何到头来却要她承担后果?
种种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腾空,摸着房梁越过,落地挡在她跟前。玄衣下的手伸出来,牢牢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没有。”
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一跳,堪堪反应过来后,阿瑶便听到带有浓浓懊恼的两个字。心下有些异样,可她单线程的脑袋瓜全都被他方才的冷漠所占据。
景哥哥在躲着她,明明是他先接近她,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做出回应……越想越委屈,泪珠子在眼眶转了几圈,终于兜不住溢出来。
“莫……哭啊。”
他真把她惹哭了,笨拙地将帕子凑到她脸上,从未哄过女人的陆景渊有些束手无策,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话。
罕见地温柔语调让阿瑶觉得越委屈,情绪越外露,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必须得说点什么。手忙脚乱地应对着面前喷壶,陆景渊完全被她泪水扰乱的大脑终于冲破那层别扭,开口解释道:“不是有意躲着你。”
“骗人!”含混不清地说着,阿瑶哭得越厉害。
“真不是有意,我只是怕离你太近……”
后面的“伤着你”还没说出来,院外突然响起青霜的呼唤声,这声音对如今伤心欲绝的阿瑶来说不啻于天籁。
哭了这么久她的眼泪基本已经干了,扭头就着方才端进来的水盆洗把脸,擦净后她胡乱理下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因哭泣而干涩的脸稍稍舒适些后,她强撑起心底那丝骄傲。
“时辰不早,民女先行告退。”
躲着她?她还没功夫搭理他!
中馈、铺子、绸市、读书,她每天都要忙死了!省下这功夫她做点什么不行。
灵台稍稍恢复清明,再往外走时,阿瑶脚步不疾不徐,完全体现出胡家自幼的良好教养。
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以及方才自称“民女”,陆景渊心下暗道糟糕。当下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儿颜面、侯爷架子,就着方才被打断的话借着说道,“我是怕离你太近,伤到你。”
“伤到我?”阿瑶声音中露出些许嘲讽,当然依旧夹杂着浓浓的哀怨。
“对,”陆景渊闭眼,以壮士断腕的语气说道:“须臾不见兮,思之如惶。”
这话是什么意思?往外走的阿瑶太过惊愕,以至于停下了步子。扭头往去,四目相对间,少年深邃的眼眸牢牢将她摄住,开口道:“离太近了,我怕会忍不住束缚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阿瑶愣在原地,与以往冷漠截然不同的热情渐渐驱散了心寒,热乎乎的心中甜蜜气息蔓延。
“姑娘。”
外面青霜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瞥见少年突然幽冷的神色,阿瑶肿核桃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唇角微微勾起。
“马上就是就寝的时辰,再不回去,明日早膳阿爹阿娘又该询问。”
说完她敛衽一礼,迈着淑女的小碎步踏出房门。
目送她出门,刚“不顾颜面”剖析心迹的小侯爷愣在原地。这丫头,怎么跟他预期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更让他愣的事还在后面,接下来的几日,阿瑶待他陷入了空前的冷漠。平日相见皆按规矩行礼,每晚的补汤补药也皆是遣得力丫鬟送来,总之能不碰面就不碰面,即便碰面也是恪守礼节不越雷池一步。
两人间的关系,瞬间退回到了他初来青城时的状态。
陆景渊心里那个怄,偏偏他还不能说出来,毕竟弄成今天这样全是他的原因。又是夜深人静时,看到院中端着药碗走进来的丫鬟,心中“正”字默默加上一横,凑齐一整个。
已经五天了,整整半旬那丫头没跟他说过一句话,这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是时候做点什么。
将药汁随手泼在窗外花丛中,玄衣翻飞,陆景渊登上房顶,直接朝着城西沈家那边赶去。
自打在竞争会时名誉扫地、连带着百年积累的家中库房也因“失言”而被掏空后,整个沈家就陷入了要啥没啥的凄惨境地。短短一个月,原本虽比不得胡家豪华、但总算青城第二份的庭院内野草疯长,一派萧条景象。
月影重重,微风浮动,没过膝盖的草随风摆动。一身玄衣的陆景渊翻入院内,直冲有光亮处奔去,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捏着个纸包。
靠近,刚想寻找可以潜入房间的窗户,房内传来的声音让他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