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尊大石狮子跟前进了侯府,陆景渊一路马蹄生风略过几道内门,直到正院门前才堪堪勒马。
方才出门时归心似箭,等真到门前,他却生出种近乡情怯之感。
那丫头肯定在恼他……
牵着缰绳立在抱鼓石前,他如个做错事后不敢面对父母的孩子,独自在门前徘徊。
进……还是进呢……
在脑子想清楚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松开缰绳跨过门槛。正院内守着的人见他回来,纷纷站直了行礼。
“如何?”
“回侯爷的话,姑娘晨间醒来时很是苦恼,端进去的早膳也原封不动地退回来。她命我等退下,说是自己在房中歇会,然后就没动静了。”
没用早膳,陆景渊面露苦涩,可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神色微变。
“一直没动静?”
见下人点头时,陆景渊瞥下日头。先是多番争执,而后又考校胡九龄,今日的早朝原本就比往日要长。加上他在宫中斡旋,挽留胡九龄的时间,回来时已是正午。也就是说,那丫头半天没动静。
不对劲!
快步往前走,推开房门后他便闻到股*香的味道。好像是从哪闻过?不过这会他无暇多想。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掀开帐幔,鼓鼓囊囊的被子下面只剩个枕头,昨夜窝在他怀中的温香软玉早已不见踪影。
“侯爷,这……”
跟进来的下人完全惊呆了。
按理说主子一个人呆在房里,大半天没下人进去伺候,这在一般富庶人家都不可能,更不用说公侯这种高端的大户人家。偏偏定北侯府不一样,他们侯爷幼时常年在外,长大后也不太守京城这些约定俗称的规矩。独自立府后更是规定,未经主人允许不得私自进房。曾有没摸清楚状况的下人私自进去献殷勤,直接被赏了一顿竹板炒肉,没等抬出府就已经断了气,如今那人坟头的草怎么都比三尺还要高。
前车之鉴摆在那,如今阿瑶一个人呆在正房,外面有的是高素质伺候人手,可未经传唤却无人敢往里走一步。
“奴才守在这大半日,未曾听到过任何动静。”
没等他说完,一阵风从面前刮过。赤红着眼的小侯爷将床褥全部掀起,露出下面同样做工精细的床板。床板上四四方方几道刻痕,掀开后下面黑漆漆的,俨然是条可供一人通过的密道。
随着密道的打开,朦胧的白烟冒上来,方才若有似无的*香味愈浓烈,没有武功底子的下人只觉头晕目眩,急忙捂住嘴,可双腿却软得跟面条似得。
“陆十七可在?”
多日未见的陆平从门外走进来,咯吱窝下夹着个做樵夫装扮的人,走到主子跟前将人随手扔下。地板出沉闷的响声,如此大的力道那人却浑然未觉,显然是已经昏睡过去。
“属下去时他已经是睡倒在茅庐中,看脸上睡痕深浅,应该被迷昏了有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正好是他早上起身赶往宫中之时。
除去皇帝舅舅给的暗卫外,这些年陆景渊自己也招募了些人手。这些人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经过严苛训练后存活下来的被赐陆姓,按到这的时间从一到十八,总计十八人。陆十七与陆十八是去年刚来的,因手段尚显青涩,便分派了最轻松的差事。
他所做之事多是见不得光的,为方便,便在住处修了一条通往京外的密道。密道出口是山间的一处茅庐,而陆十七的任务便是伪装成樵夫守在茅庐中。如今他昏迷不醒,贼人从何处进来,便已不言而喻。
已经过去三个时辰,足够他们把那丫头运出京,并处理掉所有痕迹。
越是关系到重视的人,陆景渊越是冷静。
“陆平,你先回胡家,告诉胡老爷我娘留阿瑶在公主府小住。”
顿了顿,他又道:“送完消息后你便呆在胡家,保护好胡老爷,同时注意胡府周围蛛丝马迹。”
陆平心下一凛,抱拳称是,而后便如他来时般悄无声息消失在侯府。
待陆平走后,他又吩咐下人封锁消息,同时派人去公主府通个气,万一胡九龄找上门、务必要帮着把这事圆过去。
当然最重要的那件事他也没忘记:人当然要找,可要怎么着?人手他不缺,一声令下,皇帝给的暗卫已经自己训练出的人手在很短时间内就位,可付诸行动时他却犯了难。
先是姑娘家的声誉。虽然大夏比之前朝更加开放,可女子终究比不得男子,被掳去之事传开,于名声难免有损。
再则能做出绑架之事的贼人,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逼急了,他们伤着那丫头……
无论出于哪点,他都得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