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猛的在她面前跪下，双手和目光紧张的在她身上四处搜索，看她哪里伤着了：“阿阳，是不是哪里很痛？”

埋在膝盖里的祝阳，当身体感受到他的抚摸，耳边是他真切的声音时……

她茫然抬头。

哪怕双眼已经看到了盛西，但她还是不可信的问：“盛西？你……你怎么在这？！”

“哪里受伤了？”盛西没空答理她的话，虽说她四肢健全只是看到一点皮外伤，但他仍不放心的问。

“你怎么在这啊？！”祝阳又问，可这回没撑多久，看到他，所有的怯糯就像有了新的去处，她很快再度大哭起来。如果说刚才的嚎啕大哭是因为这场盛大的生离死别，凡是人都会动恻隐之心，那么这次的大哭，她纯粹是为了自己。

为自己的害怕，为自己被惊吓到，为自己差点再也见不到他，见不到她爷而哭。

好奇怪，他没来之前她都没空想自己的，她好端端活着，手和胳膊都在，算是伤亡最轻的人，她哪有脸为自己哭。可他一来，万千的害怕和委屈就被迎头浇下，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觉得自己真是可怜死了，只是贪图这里的景色好看特意来坐一程，没想到就摊上这种事。

盛西紧紧抱着她。

见她还有力气嚎，估计没有伤的很严重。

他摸她的脑袋：“不用怕，不用怕了。”

“呜呜呜呜呜差点就死了……”祝阳痛哭，絮絮叨叨：“那个和我换座的女人，我爬出车厢后去找他们，他们的车厢刚好在隧道口前面一点，窗户都烂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人，我问别人，他们说不在这的，都是飞出去了……”

“如果她没过来的话，那死的人就会是我……”

“那孩子很可爱的，特乖，中途几次拿瓜子，拿橘子给我，被她妈妈牵着过来……”

“那女人说她原本不打算来的，是她老公说这段路景色好，后来她改变主意，跟着一块来。再订票已经快卖完了，所以座位隔的特别远，她说她想和她老公坐一起……”

“她让我换一下。”

“可现在……”

祝阳不记得哪些说过，哪些没说过，总之此时一堆的吐给盛西听。她从来不知道，死亡原来可以她离如此近。她在想，如果那女人没找她换位，如果她不答应那女人的话……

那现在死无全尸的人，就是她了。

以前她不恋生，但现在，却莫名怕死。

在出事那一刻，她在想的是，那呆子还在等着她啊……

他那么脆弱，万一知道她死了，高考高砸了怎么办。

说完，祝阳又哭了。

她嚎到眼睛干，嗓子痛才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后见需要帮忙的人实在太多了，于是两人起身，决定做些力所能力的事。在隧道口里帮人包扎伤口，以防感染生新的疾病。后天色黑了，他们这些非专业人员被专业的救援人员赶出去，说不知道坍塌会不会有第二次，让他们先自保。

于是盛西背一个腿断的，祝阳扶一个重伤的老奶奶出去。

天上的颜色已经变成深蓝，即将转黑。

出去的路变的异常难走，盛西一路顾着祝阳，让她慢点，小心点。

“小伙子，你是特意过来找她的？”被祝阳扶的老奶奶，咧嘴问。

老奶奶撞到脑袋，用纱布暂时止住血，很虚弱，但仍努力一步步走出去。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祝阳吸鼻子，想起这茬。

她一直听到有轰隆隆的直升机声飞来飞去，但那都是运送物资或者专业救援人的吧，盛西一个外行的，怎么会在这。就算是民间志愿者，估计此时还在路上，哪有那么快到的。

“先看路，出去再说。”盛西喉咙干涩。

奔走一天，现场尘土太大，吸久感觉嘴里都成泥人了。

半小时的路，因为天黑，硬是走了一小时。

终于回到路面平稳的泥地。

地上躺着大几百人，堆起了许多救援物资，一大扎一大扎，每个都有防水布罩住，有些刻有企业logo，有些没有。亦有一看就专业的人刚落机，正有序的往深处走。

看着这些人和物，祝阳内心莫名踏实。

“祝阳，祝阳在哪，祝阳在吗？！”

前方，有人在用大喇叭喊她的名字。

祝阳怔，和盛西对视一眼后，向前，朝那人道：“我是。”

“你爷在山外等你，跟我们上机。”那人放下喇叭，见终于见着人，重重的吁了口气：“祝太爷快急死了，幸好见着你，不然我也准备走进去找你。现在飞机正飞来，因为不能着陆，等会你爬软梯上去，要是觉得吃力，我背你。”

然等飞机来了之后，那人才知道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只见祝阳手脚并用姿势规范，没几秒就上去。

果然是祝太爷的小辈，样样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