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那个身穿麻衣佩戴腰刀得人,林党南认识,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认得他。
林党南近几年虽然被奉为江南武林魁,可是在那人眼里,只不过是个江湖人物,比一般的小人物强上那么一点的人物,究其究竟,还是个小人物。
那人是不久前刚刚从京师下派到江南的紫衣神捕,统领江浙两省六扇门,位立从四品,官职比林党南的义兄高了不止一阶,是一个林党南想要巴结都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的大人物。
可是现在,这样一个人物,却代替一个远在宁波,从来没有被林党南正视过的小小副帮主报门送贺,而那个小小的副帮主,就在几天之前,刚被林党南吩咐的心腹算计过,至今还身受重伤瘫倒在床上!
这怎能不叫林党南心肝俱裂!
他不是没有调查过陈二狗的背景,可是查来查去,都没有什么线索指向这人有什么强大的身世,只不过是个有一些小手段,很会赚钱,御下也很得力,在城中颇有口碑的后起之秀,仅此而已。
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之中,一年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从草莽中爬将起来,最后湮灭在浩浩的江湖。
江湖不仅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更是个讲究资历的地方,陈二狗错就错在太过目中无人,从来没有拜会过林党南这个江南武林领袖,甚至还从他口中夺食,这便涉及到一个颜面的问题,老牌的江湖大鳄,岂能容许一个愣头青轻辱?
如果仅仅是因为如此,很知道爱护后辈的林党南或许还会放他一马,可是他背后的义兄却坚决的要制陈二狗于死地。
这是林党南不能,也不敢违逆的。
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不懂规矩的初生牛犊,江湖上这种人一年不知道要死上多少,多他一个不多,布置下手段,并得到对方重伤未死的消息之后,林党南也只是一晒了之,几分恻隐之心稍动,没有将这个消息禀告给他的义兄,便准备就此收手,开始张罗起自己的寿宴。
毕竟这才是每年的头等大事,这才是帮助义兄掌控江南江湖的最直接盛会,与之相比,一个小小的草根副帮主的生死,实在不值得一提。
可是现在,有一个连他义兄都要仰望的人物,穿着一身家仆麻衣,带着两个人,抬着一口大箱子,真的像一个家仆一样,代替他眼中的小人物来此为他贺寿,他如何能不心生惧意?他怎么敢不心生惧意!
那是一个拊掌之间就能定他生死的人物,却真如被他算计的小人物身边家人一样,站在了他的面前,高仰着头,虎视着他,轻轻的拍动已经放在地上的箱子,对他说:
“林总镖头,接陈帮主贺!”
不是客气,不是祝贺,而是命令,而是斥责,接与不接都要接!
林党南心生惧意,知道今天这礼怕是不会这样简单,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有些颤抖的手,不免有些感叹,想当年自己仗剑江湖的时候,何时如此惧怕过朝廷鹰犬?
彼时行的正,俯仰皆于心无愧;今日坐的偏,陈梦之间犹有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