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也不再管牧子良,抬起腿往前走去,一抬眼,他就见到站在门口的林宜。
林宜穿着睡衣站在那里,一双眼隔着夜色看向他。
“……”
应寒年抿住薄唇,脸上的阴鸷狠厉慢慢退却下来,轮廓线条绷紧。
林宜的视线越过他,看向牧子良,曾经高贵、不可一世的牧家老爷子此刻像条可怜虫一样趴在路上,动也不动,浑浊的眼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应寒年朝林宜走去,眼中不复刚才的凶狠,嗓音低沉哑,“怎么还不睡?”
吵成这样,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林宜没有说,只看向牧子良道,“他器官开始衰竭了,禁不起这样的折腾,如果你不是真想要他的命,还是……”
“我挺想要的。”
应寒年哑着声打断她的话,转身靠到一旁的墙上。
林宜顿住,抬眸沉默地看向他,他垂着眸看着地上,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鞋子在地上磨着,她忽然很想问问他回了生死街他是不是特别不好受。
好久,林宜也没能问出口。
她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去问。
“我先睡了。”
她淡淡地道,转身回到房子里。
应寒年看着她走进去,眸色越的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上前替她将门关上。
“……”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林宜侧过脸,没有回头。
自从在游艇上把话说清楚之后,应寒年没有再黏着她,也没有再说一些过度的话,他只是做着他来生死街要做的事。
这样,挺好的。
应该是挺好的吧。
林宜正要往木床走去,又听到外面传来响动,她站到窗口往外望去,只见应寒年返回去将踢倒的轮椅重新扶正,又将牧子良从地上拖了起来,扶回轮椅上坐着。
他脱下身上的风衣盖到牧子良身上,然后转身离开。
牧子良就这么坐在路中央,风吹得他瑟瑟抖,很快,牧子良坚持不住了,他操控着轮椅滑到一旁的屋檐下躲风,但进不了门,门口有个门槛,他进不去。
他只能呆在外面。
“……”
林宜看了一眼,转身安静地回到床上,抱住被子继续自己的无眠。
她从来没有来过生死街,可呆在这个房间里,她可以感觉到处处都是应咏希带着一个孩子生活过的痕迹,那种痕迹都是带着绝望。
……
这个夜晚,舞曲声再没响起过。
牧子良一个人坐在屋檐下过了一夜,身上盖着应寒年吩咐保镖们送来的被子,被子再暖和,但就这么在外面人也不好受。
看着天边翻起的白色,牧子良喉咙里干得厉害,却喝不到一滴水。
他骄傲了一辈子,没想到到这个年纪却受这么多的苦。
他本想着让林宜帮他看看应寒年对自己母亲的感情深到什么程度,现在看来不用了,过了昨晚,他看得出来,一个在生死街这种环境成长的少年是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