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赵枣儿第一次这么近看见龙渊,也是第一次看庄祁使用兵器,然而龙渊的威力是惊人的,庄祁心念一动,拔剑挺身而上,一剑斜劈在空中,本透明虚无的结界墙陡然震动了起来,而后碎裂,碎片落下,露出结界下的一张三角形符纸,但结界之后,还是幽深的暗巷。
“这是怎么回事?”
结界没有破除——庄祁还算镇定,毕竟这是多重结界,但赵枣儿不淡定了,从暗巷里又一次传来了赵大匡的声音,这一次赵大匡的声音更加虚弱、更加无力,从巷子里蹒跚走出一个遍体鳞伤的赵大匡。
“爷爷!”
“枣儿......啊......”
赵大匡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他仰起头来,比之先前总是神采奕奕的模样,眼前这个人憔悴到双颊凹陷的样子让人心惊,青黑的下眼眶透出沉沉的死气。
“爷爷——”
庄祁没能拉住赵枣儿,只好跟着她一起奔入,两人相差不过一米的距离,然而就在赵枣儿伸手扶起赵大匡的那一刻,地上的赵大匡猛地跃起身,拽住赵枣儿,掐着赵枣儿的咽喉,拉着赵枣儿挡在他身前。
庄祁急刹住脚步,龙渊剑向着“赵大匡”:“你是谁?”
“嘿嘿嘿嘿,”躲在赵枣儿身后的人笑了起来,笑声古怪,不男不女,他的身形忽地变化了,一袭黑色长袍,从头到脚地被他包裹起来,正是庄祁和赵枣儿在大凤山见过的那个人。“找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谁?”
“林归于。”庄祁说出了答案。
“呵,”林归于使了巧劲掐着赵枣儿的脖颈,赵枣儿在他手里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林归于很满意赵枣儿的状态,但庄祁还拿剑指着他呢:“把剑放下。”
“......”
“小心她的性命。”林归于正大光明地威胁道。
庄祁缓缓放下手中的龙渊剑,试着与林归于谈条件:“你先放开她,想要什么,可以谈。”
“不用了。”林归于丝毫不留余地地拒绝了,“不早就知道了吗,我一直在找的,是她呀......”林归于的手抚上赵枣儿的脸颊,指尖轻轻滑过,像在把玩某件观赏品,奇怪的是赵枣儿居然面无表情,什么反应都没有。
林归于也现了怀里的人的古怪,像一个木偶一样僵直,很快他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甚至一爪撕烂了赵枣儿——赵枣儿烟雾一样地散去了。
“幻象?!”
抬头去看,眼前的庄祁勾唇一笑,也随之消散了。
幻境在一瞬间随着庄祁的意念而打破,某一座矮楼的屋顶上,站着两个人,庄祁和赵枣儿。
早在赵枣儿劈散康釉蓉的虚影时,庄祁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就施展了幻术,不得不说,以同样的手段去对付敌人,是庄祁的自尊心作祟,但也正是这份不甘心,让庄祁把幻术施展到了极致。效果也是显著的,林归于直到最后在现——计中计、连环套,这正是人心博弈的有趣之处。
站在楼房上,即使迎着寒风也巍然不动,庄祁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归于,做好了一决高下的准备。不想再拖延下去了,长达数月的F市异动,应该在今夜画上句点。赵枣儿站在一边,控制住面部表情,怀里抱着斩魂剑,尽量不因为寒冷而瑟瑟抖,配合着庄祁凹造型——面对敌人气势不能弱,逼一定要装!
林归于冷冷一笑,连帽长袍下迸出一声嗤,尽管中了计,但整个大环境还在他的掌控中,他无所畏惧,他有他的王牌。
林归于的态度无异于挑衅,而庄祁也感觉到了消退多年的、想要碾压性胜利的胜负欲在蠢蠢欲动。
一个纵身,庄祁向下掠起,做了先制人的那一方。
攻击在于快、准、狠,也在于时机,庄祁手中的龙渊剑出龙的呼啸,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袭向林归于。时机是好的、力量、准头没有一丝偏差,但林归于还是躲开了。
像在一瞬间静止了时空,而后偏离了既定航道一样——躲开的不是林归于,他还站在原地,稳稳地没有挪开半步,突然偏离着躲开林归于的、是庄祁的攻击。
龙渊回到了庄祁手里,出了尖锐的鸣啸,涛涛的怒气卷起了流动的风云,结界震荡了起来,两边有雷声轰鸣,似乎就要落下暴雨。
手腕一翻,庄祁甩出一个带着冰凌的剑花,不具有太大的攻击性,林归于也毫不意外地躲了过去,但紧接着庄祁像是撕下了儒雅的表面,一个赵枣儿从未见过的、极富有攻击力的庄祁展现在她面前,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朝着林归于袭去,被卷起的气流让四周都动荡起来。
但庄祁却觉得畅快。
像躺久、懒散惯了的狮子,享受完午后的阳光,终于回归了他的战场。
林归于堪堪撑住了几秒,很快,裹着的黑色长袍被绞成碎片,露出了底下令人震惊的真实面目——一团黢黑的、不停蠕动的黑影。
那就是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