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的脚步,将鸦青色的袍子踢出一圈好看的涟漪。
刀削般的侧脸,殷红如血的薄唇都在正午烈阳下如幻如梦。
他目中空无一人,冷漠得生人勿近,众人只好怯怯的仰望着他颀长的身姿,一步一步朝着上席走来。
“祁王殿下,您的席位在这儿。”小太监战战兢兢的指着顾越泽左下方的第一个位置道。
顾扶威淡淡点了点,错着身子与离盏擦肩而过时,步子故意放得极慢。
“小骗子,你不是答应了我不来吗?”他贴在她耳边,极快地道。
离盏身子一紧,转头望去,顾扶威已经离开一丈远的地方,“唰”的一下抖开袍子坐了下来,欣然享受着宫女为他斟酒布菜。
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对自己说了些什么话,放佛方才听到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祁王……祁王殿下原来长这样……”
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旁边的人想回应,又不敢回应,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饭菜,议论声又立刻就销声匿迹了。
真不愧是西域霸王,人虽不在京中,可好杀戮,易暴怒的名声还是传得人尽皆知。
太子在时,大家都没这么拘谨,顾扶威一来,就跟阎王登堂一样,鸦雀无声。
可尽管众人低着头,离盏依然可以察觉,无数双好色的眼睛,正在暗地里不住的往顾扶威身上瞟。
就连傲气的霁月公主,也微微失神的端看着他,眼里尽是惊叹之意。
顾扶威突然的到来,让顾越泽着实惊讶,待他缓过神离,嘴角又荡开一抹恣意的笑容。
祁王来京中有一段日子了,头一回公开露面,竟是来参加东宫的宴席,简直给足了他面子。
他不禁大胆猜测,难道顾扶威深思熟虑之后,同意把兵力借给他了?
顾越泽欢喜的端起酒杯,敬了顾扶威。
“皇叔,你身体抱恙,还以为你来不了了。”
顾扶威抖了抖袖子,“近日身体大好,殿下既然递来帖子,本王安有不来之理?”
两人大笑一声,同时掩着杯子痛快喝尽。
待喝完了,顾扶威搁下杯子的同时朝席下瞥了一眼,仿佛现在才瞧见她们几人一般,吃惊调笑道:“太子,你这是闹哪出?上好的佳肴不让佳人享用,非让她们干站着做什么?”
“皇叔你来得可巧,白小姐正要献舞一曲,而且是难得一见的双云巧臂舞。只是离家的庶女突然冒出来,非要和白小姐一起共舞,还在这争执不下呢。”绪王抢先道,好不容易得见祁王,攀攀关系,混个眼熟还是有必要的。
“你是?”
绪王拱手:“小侄单名一个曾。”
顾扶威虽不住京中,但对宗室关系还是一清二楚的。
顾曾,太子排行老二,他排行老四,为人圆滑世故,凡事投机取巧,谁人得势,他便和谁走得近。黎家还没没倒台时,他待黎老将军也是极亲厚的。
“原是绪王殿下。”顾扶威笑道。
顾曾眼睛晶亮,如得了嘉奖一般,举杯敬了顾扶威。
顾扶威又饮了满满一盏,离盏远远看着,心里不满得很,他肝脏才动了手术不久,根本就不能饮酒,以前诊脉的时候就跟他交代过,他权当耳旁风了。
顾扶威似乎感受到了她不满的目光,搁下杯盏时,眼锋在她脸上迅速划过,将她当下的处境和难堪都尽收眼底。
一脸醋意瞪着她的白采宣,使劲儿拖拽着她的三妹妹。
不用多想,也知道她又成了箭靶子。
这女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让她别来东宫,别来东宫,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身体却诚实得很。
不光来了,还是有备而来,打扮得这般精细,还准备了一支超高难度的舞蹈,势必要和白家的嫡女一争高下。
起初,他就看出并非一般大家闺秀,谁知随着时间一长,她非一般的程度已经慢慢超脱他的想象。
如今,他已然摸不清她小脑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当太子妃吗?
这等野心,是得好好管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