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州前往京城时,楚姮只觉得路程极快,没多久就已经回到了皇宫。
如今从京城离开,她时不时的探头看马车窗外的风景,恨不得马车跑地再快点儿。
洗星和浣月十多年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如今也和楚姮一样,处处好奇,追着濯碧和溪暮询问。四个丫头年纪相仿,早就混熟了,如此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将驾车的杨腊胡裕逗的直笑。
车行几日,便进入清远县境内。
连绵的青山峰峦叠嶂,碧水如镜,白雾浮水,倒影翩翩,景色犹如画轴轻轻展开,远离喧嚣,格外宁静。
进入县城城门,一路往县衙去。
现任县令早就候在仪门处,等与蔺伯钦进行官职交接。他自然极为高兴,若不是眼前这位大人想回老家,自己恐怕百八十年也别想升官到升到望州。
蔺伯钦领了县令的官服官印,便驾轻就熟的在县衙里四处看了看。
仵作薛遥和以前的主簿等熟人,见蔺伯钦回来了,都极为高兴,嚷着要接风洗尘,蔺伯钦都一一推辞了。
搬回以前的宅子,楚姮觉得有些破损,便找人将宅子新漆了一遍,换了青瓦,涂白了墙,重新添置了桌椅床凳。
浣月看后门有空地,还与洗星商量买些种子回来种蔬菜水果。
苏钰和谢彤彤一年不见,长高了不少,见蔺宅修葺,还自告奋勇的过来扫地擦桌。
谢彤彤想用鸡毛掸子掸多宝阁上的灰尘,可惜个儿太矮,就在这时,苏钰忙从她手里拿过掸子:“我来。”
谢彤彤看了他一眼,甜甜道:“苏钰哥哥,你真好。”
楚姮见状,忍不住莞尔。
两个小孩子见到楚姮,都有些不好意思。
楚姮想到此前萧琸集结了一帮游侠,帮忙对抗叛党,问谢彤彤:“你阿姐在家中吗?”
谢彤彤脆生生的答道:“阿姐有了身孕,被姐夫带去坪山看风景了。”
“落英竟然都有孩子了?几个月了?”
苏钰扭过头说:“三个月了呢。”
楚姮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撇了撇嘴,觉得一定是蔺伯钦不够努力的缘故。
就在这时,门外的浣月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夫人!夫人!”
“怎么了?”
楚姮走到门外,将浣月一把扶住。
浣月看了眼她,语气复杂至极:“有……有人找你。”
“谁?”
“是我们。”
下一刻,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子”就出现在庭院之中。他们一身风霜之气,却难掩气质卓然,楚姮微微一怔:“……宁阙,宇文。”
她反应过来,忙将人引入左侧厢房,将门关上,皱眉问:“你们怎么来了?朝廷现在四处召集人马,悬赏捉拿叛党旧部……”楚姮看了眼宁阙和宇文弈的神情,到底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不恨我们吗?”
宁阙眨了眨眼,咬着唇瓣问。
楚姮苦笑了一下。
她有什么可恨的?恨恒平王和宇文淮海联手,逼杀了她父皇,还是恨他们作茧自缚自取灭亡?
半晌,楚姮才问:“当初三王叔和宇文侯爷蓄意谋反,你们二人可知道?”
宁阙失魂落魄的坐在凳子上,摇了摇头:“我和宇文弈,还是从宫中逃出来的秦公公嘴里得知的消息。否则,根本就不知道逼宫当晚生了什么。”
宇文弈也低下头,语气苦涩:“父亲总嫌我笨,怕正是如此,才不想让我知道。我若早些知道,他也就不会……不会误入歧途。”
他和宁阙从风光的小侯爷小郡主,如今沦落成叛党余孽,若不是相互还扶持着,说不定早就绝望自戕。
世事无常,孰又能料。
楚姮听后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又为何要恨你们?咱们三个自小一起长大,遭遇变故,本就该共同面对,何来恨不恨一说。”
宁阙这一年来也日日以泪洗面,听到楚姮这番话,又流下泪来。
楚姮见状不忍,握住她手,安慰道:“宁阙,你最是活泼骄纵的性子,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切莫再停滞不前,耿耿于怀了。”
这番话,是蔺伯钦曾经安慰她的时候说的,现下说给宁阙和宇文弈,也十分适用。
宁阙想到自己曾有的样子,微微一愣。
随即擦了擦眼泪,点头道:“华容,谢谢你。”
宇文弈这时又说:“我们打算去塞外,等过个十年八载,再回中原。”
“避避风头也好。”
楚姮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