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自然明白她的顾虑,当日他虽然不在跟前,可许楚却也并未瞒着他此事。当时,他还觉得颇为好笑,又欣慰与许楚牙尖嘴利不会被人欺侮。
可要是凶手当真是以许楚那句无心之话“邪气附体”而选定的目标,那问题就要严重许多了。
并非是许楚会有嫌疑,而是……如果凶手当真是随意选定的目标,那她大抵就会如莜娘跟金福那样,想要杀的绝非一人而已。
萧清朗察觉到许楚突然变化的情绪,当即默不作声,只提起茶壶再度将许楚跟前空掉的水杯蓄满热茶。而后神情柔和淡定的说道:“那人既然要行凶,总会寻个借口或是机会。若她无意作恶,就算将人绑到她跟前,她也不会残忍下手。”
“更何况看她行事手法,就知道此事是蓄谋已久的,绝不可能是一时起意。”
许楚接过茶,听到他说这番话,原本若有所思的神情也稍稍松掷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在一直姿态从容的萧清朗,整个人也渐渐平静下来。
“遇到案子,就只管查下去便是。只是,在查案时候,绝不能让自己心绪不稳。”萧清朗伸出手将她微微凉的手指拢入掌中,轻言道,“你不是时常提醒明珠,查案时候切不能先入为主,更不能感情用事吗?”
氤氲的暖意茶香之间,许楚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噙着笑的脸庞。原本锋利的五官,因着他眼底的温柔渐渐柔化开来,最后落入许楚眼中,让她不由自主的为之心动。
她的心泛着涟漪,却再也没有升起之前自我怀疑的念头。就如萧清朗所言,世间的罪恶又怎会因一个人少说一句话而终结。而世间的善良,又怎会因一个人多说一句话,而消磨殆尽?
萧清朗见她情绪安稳下来,这才若无其事的放开手,不过手指在转向茶杯时候,才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果然,握着小楚的手比之拿着上好的白瓷茶盏要让他心悸许多。
这般一想,他的目光就再度落到了许楚手指上,纤细白皙,却并非养在闺中的女子那般娇嫩绵软。反倒是颇有力道,以至于手指上若隐若现的疤痕,在他看来都比旁人的好看许多。
待到萧清朗收回双手,静静喝茶时候,许楚也将浅浅露出的笑意隐去。她从怀中取出手札,咬了咬下唇将自己的现记录其上。
最后,犹豫一瞬,她还是将刚刚的假想写上去。
“那日我说杨姨娘身上附有邪气时候,在场的有燕儿、柳姨娘、柳姨娘的婢女香儿、还有宋夫人跟凤儿……”
“一、此案与白骨案一事可有牵连?二、剥皮案与宋府闹鬼之事,与宋家老夫人跟老太爷出事是否相关?三、凶手为何选杨姨娘下手,又是否会继续行凶?”
“还有凶手剥皮的目的何在。”说起剥皮来,许楚自然而然的看向萧清朗问道,“公子可曾在什么书籍上看过类似的传说亦或者先例?”
萧清朗微微颔,他当年游学之时,当真听闻过剥皮之事。
“我曾听一西域客商说过,前朝生于花剌子模回回作为西域有名的佞臣阿合马,曾被称为域外巨贪,且生活糜烂府上男女关系极为混杂。他有一爱妾引住,在家里私藏两张全须人皮,审问过后,引住说道此面皮是为‘诅咒时,置神座其上,应验甚速。’。除此之外,前朝元世祖跟明太祖在定国之时,都曾以剥皮之刑罚惩处过贪官污吏。只是后来因着剥皮一事太过惊世骇俗,甚至连刽子手都难以下手,渐渐的此刑罚就在无人提及了。”萧清朗淡淡道,“我曾在三法司中读过一些残卷,真正的剥皮之法,多以水银入体继而使得皮肉分离。却并未听说过,直接以刀剜挑面皮的例子……”
“也就是以前的确有过剥皮的刑罚,目的有二,一是用以诅咒或是蛊惑人心。二是为了惩治淫邪或是贪污之事。”
若是前者,那很容易推想到凶手是嫉妒杨姨娘得/宠/,继而下手为的就是取而代之。若是后者,先杨姨娘一介妇人根本无法贪赃枉法,其次要是凶手意欲警告宋德容,又为何专挑杨姨娘下手?所以,思来想去,或许杨姨娘背后还有隐秘。而那隐秘,就是她向来不让下人夜间伺候的原因。
“先排除宋德容的外室跟在青/楼中交好的美貌女子,因为她们没有条件随意在宋府作案。余下的就是宋夫人、柳姨娘二人会与死者争风吃醋。”
“杨姨娘在跟宋德容之前,曾开设酒肆,又常年酿酒,自然有几分力道。而宋夫人身体柔弱,纵然有几分胆量,却也不足以有捆绑制服死者的力气。至于柳姨娘……”她皱了皱眉头,看向萧清朗,“之前曾听宋夫人说过,柳姨娘的娘家是庄稼户,家中贫寒她自幼跟着干些苦力。后来年纪稍大,就卖身到了宋府,直到被宋德容看中开脸做了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