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许楚却并未因他的忐忑惶恐生出半分和缓,她依旧冷声说道:“不仅如此,我想当初你验尸时候,也故意做了假的验尸结论吧。你明知银针试探死者喉咙,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喉中残留着的花生糊造成了银针黑,可你依旧违心做出砒霜中毒的结论。”
“你自然可推脱你不知此事,可我却查到你前年曾辨认过与砒霜毒理反应相同的野葛毒。你且告诉我,怎得你连那般偏门的毒物都能辨认清楚,却唯独不知砒霜的验看方法?”
冯仵作讷讷不言,良久才嗫喏着张张嘴,可半晌也不能为自己辩解出声。
墓地之上一片寂静,众人不敢多言。而彭家爹娘,更是老泪纵横,满脸悲苦。倒是那彭忠义,脸色阴沉的冲着冯仵作斥责道:“你蒙蔽我们彭家,使得嫂嫂喊冤受屈,使得兄长不能瞑目,姓冯的你当真是好!”
他双眼怒瞪着冯仵作,义正言辞满是气愤,让周围之人皆能感受到他心头的怒火。有知道彭家内情的人,不由得感慨一句,果然是自幼长大的情谊,纵然不是一母同胞却也如此维护兄长。
而对于他突然声,许楚跟萧清朗默契的相视一眼未有表态。有些事情,只要不涉及案子,他们并不愿插手,也不会揭穿。
热风涌过,明明该感到炎热难耐的冯仵作,却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他声音有些模糊,却也带着几分强辩道:“那也并不能证明,这尸骨并非是中毒而亡的吧。”
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被钱县令派去寻找活物跟砒霜的官差也匆匆赶回来。此时,他们刚好带着一头猪崽子前来,自然也有本县合吉堂医馆的坐堂大夫。
那大夫行至墓地之时,已经满脸嫌弃,觉得十分晦气。可想到官差所说,此事是靖安王准许,钱大人吩咐的,他就不敢口出怨言。
许楚也不管他脸黑不脸黑,直接上前拱手道:“还劳烦老先生帮我做下见证,且看砒霜到底是如何要了人命的。”顿了顿,她又缓和了声音说道,“自然,稍后晚辈也愿告知老先生解砒霜之毒的法子。”
原本还满心不耐的老大夫闻言,不由得瞋目结舌,险些要咬了舌头。要知道,在目前看来,砒霜中毒根本就是没救的。可眼前的小女子,却如此风轻云淡的说有解毒方法。
虽然她带着素布口罩,让人瞧不出表情,可老大夫依旧感到,此人并未说虚话。
他心中稍作迟疑,最终点头应下此话。
就在他点头之后,许楚就让人将砒霜混入水中喂给猪崽。没过多久,就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猪崽子已经躺在地上胡乱拧动了,而后口鼻不断喷出液体,直至没了气息。
许楚试探之后,起身说道:“实际上所谓的砒霜中毒是主要是损伤了胃肠道,也可能伤及肝脏、肾脏及周围神经。反复的呕吐、腹泻造成的脱水,使肠黏膜坏死,无法吸收水和氧气,从而出现低血容量性休克,导致死亡。”
在前世的时候,她也对影视剧跟武侠小说中砒霜中毒所描写的七窍流血十分感兴趣。当时,与她一起的法医同学,不少对此都感到稀奇,尤其是对潘金莲以砒霜毒杀武大郎,后仵作偷偷留下两块黑骨证明武大郎死于砒霜之事,更感诧异。
按道理来讲,所谓砒霜中毒,实际上多为三氧化二砷中毒。砷中毒在人体内沉积,对不同器官的亲和力不同。可无论是急性砷中毒,还是慢性中毒,其分布主要是在毛跟皮肉中,并非是骨骼。
简单来说,如西北地区百姓常用的水源、土壤中含砷,所以常会造成当地百姓出现皮肤黑、手脚掌过度角化的症状,这就是最为典型的慢性砷中毒。可无论当地人十几年亦或是几十年反复引用含砷的水源,死后骨骼依旧不会变黑。
因为此时,她们法医的学生,还曾与许多人做过辩论。虽然最后辩论不了了之,可却也让不少人对法医越感兴趣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手上的验尸刀也利落的将死猪剖开。
虽然猪与人的尸体多有不同,可万变不离其宗,对于善于解剖的许楚来说,那都不是问题。
那死猪不过瞬间就已经皮开肉绽露出内里来,甚至皮肉之间还能看到殷红色。
真真血腥恶臭味道涌来,使得众人脸色越难看,就算屏住呼吸也难以抵挡那种诡异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