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晴好的天气,又或者是川流不息的街道与叫卖声,都没能引得许楚多看一眼。
萧清朗紧跟在她身侧,感受着她的沉默,叹息一声说道:“小楚,你可确定了此事?”
许楚紧紧抿唇,目光有些赤红的回头看向萧清朗,哑声说道:“我不会错的,楚大娘必然知道我爹爹身在何处!”
她说完,就简单的将当时楚大娘话里的疑点跟自己猜测说了一遍。
“王爷,这一路上,我爹一定一直都跟着我们的。”她抿了抿唇,身体显而易见的有些轻抖。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了确定,如今再仔细回想,其实爹爹的行踪早就有迹可循。
且不说她时不时吃到的熟悉的饭食,就只管说,若不是跟着他们一路入京,爹爹又怎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躲避萧清朗派出去的人的寻找。甚至,能躲开那些暗中找寻他的人?
他的确是太医院出身,可是却不该有那么强的反侦察能力跟躲避能力。
除非有人一路帮他隐藏行踪,且他所在之处,是旁人以惯性不会考虑的地方。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爹爹一直在楚大娘的遮掩之下,与他们同行。
许楚心头沉闷,怪不得,纵然是有了圣旨赐婚,爹爹依旧能忍住不现身。原来,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她的鼻子忽然有些酸,只能仰着头苦笑着说道:“当初第一次现那熟悉的猪蹄膀的时候,我其实该好生追究一番的。”
可是当时,她只问过厨房,知道是饭菜是厨娘所做,就没有继续追究。而现在想起来,锦州城的官员都能冒名顶替,只是一道菜的厨子,又怎不能被人顶替?
况且,那个时候就算有旁人给做菜,厨娘只怕也不敢承认。
萧清朗深深的看了许楚一眼,神色如有所思。他看着许楚面色仓惶的模样,心里钝痛,干脆上前牵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不怕,我陪你一道去找。”
许楚僵硬的点了点头,抽了抽鼻子将欲要落下的眼泪压回了眼眶之中。现在,还不是哭啼的时候,也不知难过的时候,爹爹的躲藏,不可能只是为了躲避她。
爹爹是太医院孙家之后,当年为承宗皇帝诊脉的御医,是孙家人。而在先帝重伤之后,为先帝诊治的也是孙家人。而且,在先帝一事之后,孙家不仅没有任何损伤,甚至还一路成为太医院最大的赢家。
按道理而言,身为院的孙太医,在知道先帝身体不能人道的内情之时,不是应该被灭口吗?又怎会让孙家成为帝王最为信任的存在?反倒是,那个于他一同为先帝看诊的太医,出了吾命将休的哀叹?
虽然许楚此时心绪杂乱,可是脑子里却异常清醒。其实她早就该猜到缘由,既然她已经猜到了承宗皇帝与先帝的辛密之事,那又怎能自欺欺人的对孙家与爹爹逃出京城之事视而不见?
孙家之所以受到重用,想来是因为隐瞒了承宗皇帝的身体情况。甚至,为承宗皇帝伪造了脉案,更在当年夺嫡之事上,推波助澜让肃王落败。
后来便是先帝,或许最初先帝并不一定看重孙家。可是孙家太过懂得识时务,加上先帝也的确需要一个忠心的太医,所以......孙家得以夹缝生存,且能在先帝末年人人自危的情况之下,还深的帝王信任。
而爹爹年纪轻轻就在太医院有所名声,想来除了本身的医术之外,更多的便是帝王对孙家的约束。就好比,古有质子一说......
许楚一边想,脚步就忍不住又加快了几分。
萧清朗眼神深邃如渊,表情凝重,紧紧跟在许楚身旁。其实他随时可以让人准备马车,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早日回到王府,可是他也知道,现在自家小楚心头必然杂乱无章,她需要片刻的时间去调整心态。否则贸然寻到许仵作,只会让自家小楚陷入一种崩溃的情绪之中,甚至生出逃避心思来。
而那种因逃避而离开自己身边的可能,萧清朗丝毫不愿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