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见四下并未有关注,这才低声在许楚耳边问道:“有何现?”
许楚蹙眉,与他无声的对视一眼后,才点头小声说道:“我怀疑,这个肃王是假的。”
萧清朗闻言,似是毫不意外,他只挑眉问道:“理由呢?”
许楚看他的模样,就知道大抵他也是察觉到了不妥的,所以紧绷着的心绪也微微放缓了一些。
她说道:“正常情况下,人对过去自己经历的琐碎事情的时间线都是模糊的,而且对于回忆中的细节的记忆也不可能清晰到连衣服因何破损都那般清晰。若是能准确的回忆起所有的时间点跟细节,那必然都是编造的,所以今日他所讲述的许多话,定然是在入宫之前已经演练过许多次的。”
以至于,所有的话都完美无缺毫无破绽,让人乍然一听竟然听不出任何差错。可就是因为太过完美了,才会越的不合常理。
就好比,一个人不可能在回忆自己儿时的某件事时候,依然记得当时自己穿着打扮。更何况,肃王说的是旁人的事情,而且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这个理论,在侦查学上十分常见,也正是如此许楚第一时间就有了猜测。此人,只怕也就是个傀儡罢了。
那人竟然能放着好端端肃王不做,而隐于暗处。这似乎与他的性情,颇有差别。
萧清朗见许楚神色凝重,于是正色道:“纵然他并为在肃王府享受荣华富贵,可在暗处他却险些动摇大周朝廷的安稳。小楚觉得,依着他自大自负的性情,与单纯享受相比,这样是否足以让他感到快感?”
许楚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就了然了。若是这样,那其实也附和那人的性子了,更何况他若继承肃王之位,那无诏不得回京甚至不能随意离开封地,这样的情况下纵然是有荣华可享,也只是笼中之鸟。而那人想做的,却是随心所欲的掌权者......
兰芝殿内,此时香气氤氲,众人一入其中,就感到袅袅暖意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惬意的喟叹起来。
皇家宴席,纵然只是个接风宴,也多半是莺歌燕舞。歌台舞榭,身着彩衣的舞姬轻歌曼舞,金碧辉煌的芝兰殿内,灯火通明,美酒佳人,鼓乐声响,加上太后与皇上此时心情颇好,接连赏了许多歌姬舞姬,使得店内众人的兴致也渐渐高涨起来。
就连萧清朗这般自持沉稳,素来不喜杯中之物的人,也被太后与皇上等人劝说着喝了几杯御酒。而许楚那厢,也被皇后劝说着,尝了尝北疆进贡的葡萄酒。
热闹之中,唯有太后与宋嬷嬷神色复杂。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看着手中已经空了的杯子,轻叹一声,向后瞥了一眼宋嬷嬷暗暗点头。
宋嬷嬷见状,微微点头,旋即悄然退下。
皇上显然注意到了这个,抬手为太后夹了一箸玉兰菜,低声问道:“母后脸色有些不好,可是身体不适?”
太后展眉摇头道:“只是人老了,感觉有些疲惫罢了,不碍事的。”顿了顿,她又说道,“玄之今夜喝了不少,皇帝莫要过分了,当心他醉了明日再难受。他不可若你与老二,如今虽有了可心的人,可是毕竟还未曾成婚,身边没有人照顾呢。”
皇帝哑然一瞬,轻笑道:“就知道母后最心疼老三了,相比宋嬷嬷已经去吩咐人准备了醒酒汤了吧。”
太后见他那模样,不由叹息一声说道:“你有皇后心疼,还不许老三有母后心疼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就见宋嬷嬷悄然归来。不过片刻,一名身着绿色宫装的宫婢也端着木盘自屏风之后而来。她将手中的醒酒汤送至萧清朗跟前,低声道:“王爷,这是太后娘娘特地吩咐的醒酒汤。”
萧清朗抬头恰碰上太后对他颔,另一边皇帝也对他挑眉,示意一般的举了举自己手中也已经被换做醒酒汤的茶盏。
见到这般情形,萧清朗一直谨慎的心弦也松了下来,他微微勾唇将白瓷盏取过,稍稍摩挲之后,手指一顿旋即将醒酒汤一饮而下。
殿内的歌舞已经换了许多回,此时清脆如玉珠的琵琶曲声落,店内忽而就暗了下来。接着,就见殿外缓缓步入两排身着莲色衣物的舞姬,舞姬手持莲花琉璃灯,忽明忽暗倒是凭添了几分仙气跟温婉神秘的气氛。
萧清朗轻轻点着自己跟前的桌面,眯眼观赏着赏心悦目的歌舞,看起来似是毫无醉意。
显然,许楚也见到他这般冷静自持的模样,清楚他并未吃醉,这般心里也稍微安稳了一些。
古人的宴席,尤其还是皇帝所办的家宴,她是当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唯有硬着头皮冷静的看着罢了。若是前世的时候,她还能凭借着未婚妻的身份为他挡酒,又或是劝说几乎,奈何此时境地不同,身份不同,纵然她有心却也不能僭越。毕竟,帝王赐酒,不是她能婉拒就婉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