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信之笑了笑。
孟蜇平拱了拱手:“王爷,这个人情我领了。”
朱信之淡淡一笑,显然没放在心上。
孟蜇平仔细的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的确没起疑心,提起的心渐渐放了下去。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对小辈的回护之心很是强烈,这一点,朱信之一贯都是知道的。用孟家的子孙做借口,当真是万无一失的选择。
之后,两人断断续续的聊起朝局来,说的无非是一些朝廷里最为要紧的事情。
最后,连宣庆帝最近说要建立的坊市都提到了。
“王爷以后,陛下此举是为了何??”孟蜇平蹙起眉头:“要拆掉沿河一代的住宅,改为坊市,少不得是一番大费周章,如何安置迁移后的百姓,如何规划,如何引商,对朝廷而言都是一笔负担,如今朝中年年都在打仗,国库吃紧,实在艰难。”
“正因为国库吃紧,开坊市才势在必行。”朱信之思索着开口:“坊市必定能带来一阵短期的繁荣,一来安定民心,不让百姓日夜恐惧北魏人会随时打过来,朝臣上下也会信心倍增;二来,坊市一开,钱币的流动就大,方便朝廷掌握银钱,增加国库。”
“我听说,陛下有意让户部参与坊市的控制。”孟蜇平眼睛一亮。
朱信之笑着呷了一口茶:“父皇胸中沟壑万千,他的意思,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今日与信之畅聊,实属乐事。”孟蜇平明白不能妄议,拱了拱手:“我要回府了,信之,不用送了。”
“太傅慢走。”屏风后还站着一个人呢,朱信之也的确不好再送,只站起身来送到了门口。
孟蜇平的身影离开正厅,朱信之立即就转到了屏风后,见人果真是乖乖的坐着,只是身子明显的往一边倒了去,头也在架在脖子上一点一点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是好笑。
他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要来听的人是你,现在在这里打瞌睡的人也是。我们一直在说朝廷的事情,你一定闷坏了。”
“没坏。”眼前的人睁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就是有点困,想睡觉。”
“我送你回府。”朱信之伸手给她。
裴谢堂抓住了他的手,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嘴角带着古怪的笑意。朱信之一回头,顿时疑惑起来:“真的那么困?不然,在我府中的偏房先睡一觉?”
“还是回府吧,免得我爹说我没规矩。”裴谢堂伸了个懒腰:“我家祠堂的地板不能让我再光顾了,不然,准跪出一个窟窿来。”
“好意思。”朱信之失笑。
她那哪是自愿光顾的,地板都不耐烦见她了好嘛?
裴谢堂登上马车,却按住了他的肩膀:“你最近忙碌,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能回去。”
“真不用我送?”他有点担心。
裴谢堂很是坚定的点头:“不用,你去忙碌吧,冉成林的这个案子,想必耗费了你不少心血。”
“倒也不会。”朱信之本已站住,闻言反而又上了马车,坐在她身侧,映着裴谢堂不解的面容,他笑道:“说到这个,我有点心事,正好想跟你说说,也想问问你的意思。成阴,在你心目中,你觉得孟蜇平是一个怎样的人?”
“朝廷重臣。”裴谢堂想也不想的说:“陛下很是信任他。”
“是。父皇信任他,故而在从前的时候,请他做了太子太傅。”朱信之轻轻的瞧着自己的膝盖,神色很是茫然:“我一直以为,太傅为人人品端正,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但今天……”
“但今天,他为了维护自己孟家的子孙,开口管你要事关案情的关键证据。”裴谢堂扯开嘴角。
她方才在屏风后面听见时,简直都觉得自己听错了,更不用说一直将他当真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尊敬的朱信之。
可想而知,朱信之此刻内心到底有多震惊!
朱信之点头:“不错。太傅溺爱孟家小字辈的孩子,我一向也是知道的,但我竟不知道他会如此失了分寸。”
“或许,孟家子孙只是一个借口呢?”裴谢堂被他这么一点,猛地醒悟。
朱信之反而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他低下头,从怀中拿出来一本薄薄的簿子,递到了裴谢堂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