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遗江一愣:“我同太子并无过节。”
“跟过节无关。”裴谢堂捏着他的肩膀,这两个月来,廷尉府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谢遗江肉眼可见的瘦了好多,肩膀上的肉都没了,入手就是骨头一般,她低声说:“如今虽说东宫早立,但对太子殿下来说,并不见得就是高枕无忧。朝廷上,陛下最为仰仗淮安王爷,大事小事都交给他打理;除了淮安王爷,还有其他几个王爷,背后门阀错综复杂,爹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别的不说,咱们就说淮安王爷。”裴谢堂目光深沉:“女儿要嫁给淮安王爷,太子马上就来求娶二姐,爹不觉得很巧?”
谢遗江一阵沉默。
他方才忙着伤心,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被裴谢堂一提醒,倒觉得是有这么点古怪。
但谢家只是一个小家,并没有门阀复杂,太子此举用意何在?
他愣了愣:“我以为,咱们谢家同淮安王府结亲已经是高攀。”
“爹,朝中最近动向混乱,或许,陛下并没有别的想法,但对太子来说,朝局未免对他很不利。女儿听说,冉成林的贪污一案中,太子折损了好几个他提拔起来的官员,他着急也在情理之中。朝政之事,女儿没有爹懂得多,爹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裴谢堂抿唇。
谢遗江不说话了。
朝政之事,他在其中,理应比女儿更懂。
裴谢堂见他当真思考起来,便不不多说了。朝廷的事情,或许谢成阴不太懂,可她并不是谢成阴。
她是裴谢堂。
她时刻不曾忘记自己的这个身份。
当年做泰安郡主,手握寒铜军三十万大军,对她来说,朝廷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朋友,也都可能是敌人。故而在朝政的事情上,她比旁人更敏.感,更容易嗅出危险的气息。
她若一个不留神,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
太子朱深见的举动,在旁人看来或许是为了谢霏霏的美貌,又或者,是谢霏霏设计了他,他是无心之失,但在裴谢堂的眼睛里,破绽太多,一眼就能看破。她笑了笑,太子这是慌了吧?眼见着自己手下的人被斩除,而扶持他的孟家在冉成林一案中备受争议,他坐不住了,想拉新的同盟也在理所当然中,只是……
选谢霏霏,朱深见确定这是一个好人选吗?
谢遗江沉默了许久,才拍了拍她的手:“成阴,你先出去,爹要写一份奏章!”
“爹想做什么?”裴谢堂挑眉笑。
谢遗江道:“爹在廷尉的位置上坐了太久,有点被麻痹,爹想请旨调离京城,我们回老家潍城,哪怕是做一个地方官,都比现在要好。”
“逃避不是办法。”裴谢堂微微一笑:“爹要是觉得在朝中很累,女儿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谢遗江不解。
裴谢堂笑道:“如今孟家倒了那么多个官儿,不是空出了很多位置吗?爹挑一个,就能过去。”
“调离不是去逛菜市,你以为是爹想挑就能挑的?”谢遗江失笑。
裴谢堂立即就说:“爹去了潍城是逃避,去别的位置,又没办法,那倒不如就在廷尉上坐着,眼下廷尉的权利不高,太子还不至于太为难了爹。依女儿之见,做廷尉反而是最安全的。爹要是不想受人胁迫,这好办,改明儿我跟王爷提一提,让他调一个信得过的人给爹做左监廷尉,保准爹以后就都不为难了。”
“……”谢遗江叹气。
他审案子是好手,在官场上,还真不如裴谢堂通透。
思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眼下谢霏霏嫁到东宫又已成定局,谢遗江倒还是真的接受了裴谢堂的提议,由朱信之安排一个硬朗的副手来牵制自己的权利。
事儿定了,被裴谢堂这么一搅和,谢遗江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等到天色全黑时,裴谢堂派篮子去淮安王府接了朱信之过来。
随着朱信之一同来的,还有他手下的四大得力干将。朱信之进了正厅,孤鹜和长天等人就被篮子和雾儿等包围,拉着去了另一边说笑。
“王爷,这次会试后,殿试安排在六月中,王爷还能参加么?”一坐下,谢遗江和朱信之就开始讨论起科考的事情来。
朱信之笑道:“看情况吧。”
“王爷是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饱学之士,往次殿试选拔,陛下都让王爷旁坐,这一次要是少了王爷,怕是陛下要忧心劳神啦。”谢遗江捋着胡子不无感叹。
朱信之看他一眼:“我不在,朝中还有太子等人,谢大人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