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二说完就走了出来,刚分家,事情多的很,最起码的灶台要搭一个,不然饭都没法做。
周颐却想看热闹,扒在上房门口伸出小脑袋往里面看,只见周老爷子和周老大每人呵斥了大郎几句,在大朗不断地哭诉说自己是第一次去,以后再也不犯的情况下,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倒是李二妹看着大郎脸上的巴掌印,怪周老二下手太重了:“他二叔也真是的,大郎好歹是周家的长孙,就算要打,也应该是爹出手,他一个二叔下这么重的手,还是在街上当着那么多人,大郎以后在同窗面前还有啥脸面!”
周老大黑着脸没说话,不过看着对于周老二打了大郎心底也是有微词的。
周颐看的心头火起,卧槽,好人果然当不得啊。他哒哒哒的跑到周老二跟前一五一十的将李二妹刚刚说的话给学了,丝毫没有打小报告的羞耻感。
周老二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便又继续了手上的工作。王艳走过来点了点周颐的额头:“去玩儿吧,别防着你爹干活了。”
“哦。”周颐吐了吐舌头,知道王艳要安慰周老二了,便一溜烟跑开了。
分家了,除了房子和地,二房一样没得到,几个姐姐自然也不用忙着打猪草和喂鸡鸭了,大丫做惯了,闲不下来,便打水将两间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三丫一早就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啥。五丫六丫难得轻快,这会儿都跑出去找村里的小伙伴玩了。
周颐无聊的望望天,溜溜达达的走出了周家院子,下湾村有两百来户人家,算是一个大村,只要不是灾年,吃个肚饱没有问题,加上离镇里和县里比较近,村子里的男人农闲的时候还可以去打打短工,所以整个村子平时都还算宁静祥和。
可惜最近的征劳役事情让村里大伤筋骨,出的起银子的人家不到十分之一,更多的人都需要出去,回不回得来还是未知数。
这几天,村子都被一股愁云笼罩,村口没了聊天打屁的老爷爷老奶奶,就连往日喧闹不已的小娃子似乎也感到了气氛的沉重,没了以前在村子里打闹的欢快。
周颐一路走过,看着往日被还欢声笑语充满的村口晒粮大坝上这会儿却空无一人,心里再一次感到无力。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只是理想中的乡村生活,而古代的农民更多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还要时时祈盼老天爷赏饭,世道太平,官员清廉,地主仁慈,家人健康不要得病,这里面犯了哪一样等待的就是家破人亡。
这里没有悠然见南山的怡乐,只有挣扎求生的无奈。
过了几天,官差到了村里,劳役队伍要出了。
“爹,爹……”
“栓子,栓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活着回来……”
“大柱,我和孩子等着你回家……”
到处是嘤嘤叮嘱,哭声一片,官差呵斥了这些送行的人,村里的人只到村口便不能跟着继续往前走了。
一些人家抱着在一起痛哭,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即便能回来,只怕人也废了。
周颐自问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这时也不禁感到眼睛热热的,他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他一定要让自己和家人不陷入到这般境地。
上房的人见周老二竟然没有去服劳役,都大吃一惊,周老爷子拿着烟袋指着周老二:“老二,你咋没去,不是逃跑了吧,你是要害死我们这一大家子啊!”
周老二面无表情的看了周老爷子一眼:“放心,我没有逃跑,劳役名额没有我。”
“你拿钱去买了名额?你哪儿来的钱?”周老爷子惊疑不定的看着周老二。
周母拍着大腿叫:“你还问啥,肯定是一早就昧了银子,丧了良心啊,自个儿把银子藏起来,还要从公中挖银子,我的天哟,这一大家子都快吃不起饭了,咋有这么狠心的人呐!”
周老大和李二妹站在周老爷子后面也狐疑的看着周老二。
周老二嗤笑一声:“大娘,你叫的再响也没用,咱们已经分家了,再说我能不能藏下银子你们还不知道?”
周母一想也是,周老二做工的时候每个月都会往家里拿一两多的银子,他做木工活最多也就这样了,就算想藏钱也没多少。
“那你哪儿来的银子?”周母一双眼睛向探照灯一样在周老二身上扫来扫去。
“我借的。”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周家人向门口看去,这一看,周母就抽了抽嘴角,周老爷子也耷下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