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罗布泊。
隋朝大业二年, 杨广登基为帝的第二年,中原小规模战争仍时有生,但都比不上从西域至漠北的庞大突厥势力所带给隋朝的压力。
如此天下大势之下, 敦煌以西、高昌以东的罗布泊正是隋与突厥两股势力的交汇区,此地倒是一反常态地不见流血冲突,而隔三差五就有边贸互市,往来商贾络绎不绝,仿佛重现了当年楼兰古国的热闹景象。
无花走出帐篷, 七月的太阳让他感到鲜有的温暖。来到隋朝年间已经一月有余, 楼京墨的医术过人绝非虚言, 能以一套针对疗伤的内功, 使人内及外的蕴养经脉肺腑根治内伤,渐渐抹去了穿行过时空缝隙所致的重伤。
“上午好,无花师父。这准备去集市买菜?”余亮一出帐篷看到隔壁的无花便是颇为自来熟地打起招呼。在西域之地遇到一位能说会道江南话的人颇为难得, 哪管对方是不是出家人都像是见着乡亲一般。
江南余家做的是布庄生意,余亮二十出头在家里排行第三, 上有两位兄长掌管布庄,他只能等着拿分红而无实权管事。
与两位兄长的守成不同,余亮早就耳闻把生意做到西域去能赚大钱, 几乎是凭着年轻人的一股热血冲劲,他居然只身一人带上所有积蓄就前往了罗布泊。
这一路余亮所受的伤病与被人坑骗等经历都未消磨他的宏愿,等西出玉门后现最大的问题在于语言交流障碍, 便在罗布泊的集市里先住了下来。此地汇集了东西往来的多不同族群商队, 绝对是学习语言与观察市场动态的好地方。
一个月前, 余亮认识了住在隔壁两个帐篷里的楼京墨与无花,仿佛是在迷雾中跌跌冲冲闯了很久的人终于拨开了围绕的迷雾。想学外语有了老师,畅想东西商业往来有了支持者,更不提最让他魂牵梦绕的能吃到江南菜的家乡味道。
“听阿里木说今天会有一大批新鲜的蔬菜与大米运来。这会去正能挑些品相好的,中午一起来吃饭。”
无花回以余亮温和的笑容,尽管七绝妙僧少有为人下厨,但此时此地他不会拒绝一个愿付高价搭伙钱的傻年轻。
余亮很是兴奋地点头,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被无花的厨艺征服,这会已经开始脑补起白米饭配菜的幸福口感。“好好,那我继续去写书,一个时辰后就来帮你打下手。”
无花看着余亮又匆匆跑回了房,那兴冲冲的劲头竟有两分神似南宫灵。不是年纪轻轻已经成熟稳重的丐帮少帮主,而是只会对兄长露出依赖之色的小弟。
想到这里,无花不由有些出神,如果这一次他真的会不去了,那么南宫灵又会如何?石观音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脱离她的控制,哪怕是她的亲生孩子也不例外。
那么唯有与之两相利用,而有朝一日强到胜过石观音,在该下手时不留任何余地除了她才有真的自由,但是南宫灵的心性能做到吗?
楼京墨结束了上午的义诊正要回帐篷,就看到无花在抬头看云呆。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误入时空裂缝来到隋朝年间,与她在罗布泊一同生活的人不再是沙漠里所遇的七绝妙僧,而像是多年前月来巷的隔壁邻居李泊枫。
两者似乎是同一个人,但又绝非是同一个人。李泊枫会呆、会哀愁、会恼怒,而那都是仿佛断了红尘的无花所没有的。
“借花献佛,送你一个花环。”楼京墨将所收到谢礼——手编花环顺手给无花一戴,他光秃秃的脑袋立刻增色不少,“阿米豆腐,大师这样是算不得无花了。”
无花并未躲开,花环稳稳地套头上,让他看着更多三分俊美。当下,无花并不在意美或不美,他看着楼京墨笑意嫣然的神情,终是问了一句忍了很久的话,“你一点都不担心回不去吗?”
“你很着急回去?算起来我有师长、朋友、产业的牵挂,你一个出家的和尚却比我心急,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楼京墨说是这样说,但她很清楚真不能在此安度余生,不谈牵挂与否,只因最起码的安度就有时间限制。
之前,有无蕴意外穿越时空缝隙,他因此身受重伤并现无法使用曾经修习的武功。后来,楼京墨也借着林仙儿的身体复生,是亲身验证了不同时空所存在的天地规则造成的武学壁垒。
不过,此次追向海市蜃楼的意外跨越时空,只给楼京墨与无花带去重伤,却并没有遏制他们不得使用原先所习内功。
楼京墨更现穿行到隋朝年间后,她又能使出曾经所习的乾坤大挪移与龙象般若功等武功。
这样一来则有了某种推测,如同无蕴从高武世界往下走,或是穿行两种天地规则将近的世界,他曾经所学的武功会受到限制。反之,穿过海市蜃楼从低武世界往上走,两人来到新世界之后仍能不受限制地使用曾经所学。高武世界可以包容低武世界,反之不然。
可能是天地之道对世界的无形保护,避免了力量的泛滥,而并不允许超越了某种界限的力量继续存在。一旦有谁越过那条界限,则成了话本中的白日飞升。
由于破开时空束缚的人凤毛麟角,能借鉴的经验太少,此前只听过向雨田破碎虚空时曾受过天地之劫的洗礼。渡过此劫才会被天道盖章,认定此人达标可以离开或进入新世界了。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