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的上海时常笼罩在一片灰云烟雨中,即使瓢泊大雨这个城市也不会停止它匆忙的步伐,密麻交缠的高架上也依旧车水马龙,璀璨的灯光将这个城市环绕,包装得如同高价出售的精致糖果。
夜色侵袭,本就灰蒙蒙的天色也愈深沉,有些年代的弄堂里清冷安静,楼下正在择菜的老阿姨嘀咕了几声这天气端着盆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雨滴急促的打在玻璃窗上,犹如断了线的珍珠,风从老旧的窗户细缝里穿透进来,出呼呼的声音,似一种怪物的咆哮。
随着大风大雨这几天气温也急剧下降了,穿个短袖出门都能冻得打颤。
盛蒲夏躺在竹席上又蜷缩在棉被里卷成一个球,小型的双人床简直可以塞下三个她,大毛窝在她身旁眯着眼睛,又舔了舔爪子长长的喵了一声。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微凉的光照亮了这个狭小的房间。彩虹条纹的墙纸颜色绚烂,屹立在角落的梳妆台上杂乱不堪,上方的空调叶子也半开半关的悬在那里,挨着床左边的是一排衣柜,白色磨砂的推移门里隐约能看见里头横七竖八的堆积物,冷冽的风吹进来为这房间注入了一抹新鲜空气。
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昏暗静谧的气氛,手机铃声是欧美歌曲,狂放而热闹。盛蒲夏此时却有些不喜这歌了,在拱起的被窝里抖了抖不为所动。直到这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她才伸出一只手胡乱的摸索着,小手扫过床头柜,上面的易拉罐和空奶茶杯哗啦啦的倒了一地。
她又探出了个头艰难的睁开眸子看了眼屏幕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声冷漠低沉,还夹杂着一丝愠怒,“你脑子里装的是白菜吗。毕业到现在换了几份工作了?听说你前几天把人家推沟里了,还上了新闻,你要是不想在演艺圈里干就好好去职场工作,我怎么会有你这种蠢到家的妹妹。”
盛蒲夏翻了个身抓着鸡窝头蹬了几下被子,嘶嘶了了两声又裹上了被子,真冷。
是啊,像她这种刚毕业换了不下十份工作的确实少见,也谈不上是换工作,只是换艺人而已。她只是个十八线小女星身边的小助理,累死累活还要给她们当出气包,有时候脾气一上来......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
电话那头又说:“我已经把副卡冻结了,你饿死别找我。”
“他丫的,你还是亲哥吗!盛子傅!”她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哥哥,不就是昨天用了他一千块嘛,买了个披萨买了件衣服顺便交了水电费。她也没挥霍无度啊!
“不是你亲哥会给你副卡用?”盛子傅冷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大毛喵了两声爬到了她身上,软绵的小肉垫踩在她肚子上像是在做按摩。盛蒲夏摸着肥嘟嘟的它叹了一口气。
“你看你,白白胖胖的,都快养不起你了。”
大毛是只英国短毛猫,是某人心尖上的宝贝。
不间断的风呼声听得人不寒而栗,竹席的凉意透入骨髓,盛蒲夏吸了吸鼻子,抽了张纸巾释放掉,喉咙中间好像生了个结块咽口水的时候一阵一阵的疼痛,她又抽了张纸巾噗呲一声把鼻涕吹了出来。她感冒了。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昨晚看了一夜的韩剧到早上六点多扛不住才倒头睡去,床头柜上空空的披萨盒子还散着诱人的余香。盛蒲夏摸着瘪瘪的肚子只能咽咽口水,然后喉咙一疼。
不行,她得趁着没完全重度感冒的时候好好吃点东西。
大毛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她一拍脑袋才想起来猫粮没有了!她饿死不打紧,大毛可不能饿着啊!这就是人不如动物系列的生活。
移开柜子门,里头的衣服蜂拥而出滚落在地上,盛蒲夏随手从里头拿了件外套,抓起桌上剩余的二百块钱风风火火的出门了。
她的电瓶车倒在底层楼道里,像风烛残年的老人,后视镜也断了一个,保险杆好几处都是扭曲的。
“我去!谁这么缺心眼!”她扶起着这辆伴了她三年的电瓶车套上雨衣冲进了风雨里。离弄堂最近的大润骑车也要二十分钟,这弄堂偏僻,地铁离得太远,而且住的大多都是老人。于是她自封为弄堂一枝花。
说起来她还真算得是一枝花,虽然不是那种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清秀耐看。关键是她这几年育得很好,要什么有什么,这也是她唯一的骄傲,所以常常挺胸抬头做人。
猫粮也是越来越贵了,关键大毛还只吃好的,就跟某人一样,挑剔得很。俗话说得好啊,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
盛蒲夏拽着手里仅剩的二十块砸了砸嘴巴,决定向肯德基奔去。
怕这下班高峰道路堵还特意饶了小道,转弯的时候狂风吹翻了雨衣的帽子,密集的雨滴啪嗒啪嗒打在她细嫩的脸上,眼睛都睁不开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