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裘岩轻柔地说道,顺手抽了一张餐巾纸,将采月手上从烤肉上流下的油汁给小心地擦去了。
“慢不了!真的好好吃!你菜一点都不会做,烤肉却烤得棒极了!”
采月一边夸着,一边继续大口大口地嚼着口里的食物,嚼着嚼着,眼泪却慢慢地涌了上来。
一年前在香港山顶大屋的那个夜晚,与裘岩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再次钻进了她的脑中。若是那时,她选择跟裘岩在一起,一切会不会变得不同呢?
事到如今,她知道答案是:不会!
只是,有一种心痛,并不因为知道了确定的答案,就会消失。
她微微扭头看向一边,努力想让自己不要流下泪来,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裘岩又抽了一张纸巾,默默地递给了她。
采月接过来,把眼泪快速地擦掉,然后朝裘岩一笑:“对不起!”
裘岩也一笑,“不用说对不起!在我面前,你想怎样,就怎样!”
采月勉强笑了一下,抓起裘岩递给她的新肉窜,伸到了他的面前:“你也吃!别自己饿着肚子,却光知道喂我。”
裘岩双手还在烤炉上忙着,就直接脖子一伸,咬下了窜窜上的肉。然后,两人边大块朵颐,边相视一笑。
吃完,两人又回了采月的家,继续就萧天之事对谈。
“你不可能不知道,眼下的情势对云天、对萧天相当不利。我也不在乎别人说我对萧天见死不救。他要我拦住你,所以我绝不同意你插手此事。”
采月明白萧天的苦心,也理解裘岩的坚决。
眼下,众口叫嚣,但不管是民众还是官方,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他们只想要抓一个人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至于这个人是谁倒无关紧要,但萧天却是目前几方都能接受的一个最好的交代。
他是云天的董事长,是这个工程的受托方,民众绝不会认为他是被冤枉的。不知道有多少仇富的人巴不得看到他跨掉。
他还是欧阳振军传说中的准女婿,欧阳振军牺牲他,对他本人一点损失都没有,却可以换来大义灭亲的好名声。现在换届在际,这样的好名声对他只有帮助,没有损害。
所以,欧阳振军眼下最想做的事,就是把这个真相的盖子掩好,如果有谁要去做这个揭开盖子的人,就一定会成为他打击的目标。
“其实我巴不得你不同意,这样,我才可以心无旁鹜地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而不必担心会把你卷进来了。”
裘岩被采月这话一下就给噎住了,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把她的话反击回去。
采月见裘岩没反驳她,就继续说她的想法。
“这件事,我必须以我个人的名义去做。我是萧天的未婚妻,一个未婚妻要为自己蒙受冤屈的未婚夫伸冤,这件事的性质必须如此。否则,这就会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云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条路上,他需要有一个像裘瑞国际这样的值得信赖的伙伴。因为有云天、因为有你,所以我才敢抛却一切去面对。这样,万一我真的不成功,至少我们还不会输掉全部。”
裘岩的脸上是明显的激动之色:“你以为输掉了你,云天对萧天的意义还会一如从前吗?”
采月对此不作答。
十几年前,萧天的第一任爱人、也是她自己的亲姐姐,就是因为萧天而死。之后,才有了以她和萧天的名字命名的云天。
采月知道,萧天是让自己的爱人借着云天的存在,继续地活在了人间。
她是萧天的第二任爱人,若她因为他又一次出事,没有人知道,萧天将会如何。
采月只觉得心中有一些难以疏泄的东西拥塞着。她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了阳台上。高处的风,将她黑亮的长吹乱卷起。
裘岩也走至她身边,与她并肩站立,眺望向远方。
“裘岩,萧天的身上有许多的伤疤。这些伤疤尺寸形状都不一样,但每一个伤疤都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有。因为他的头脑足够让他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要精彩和富足,他根本不需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不管什么情势不利,也不管什么输或是赢,我只知道,萧天不该被如此对待,不管是因为任何理由。”
裘岩找不到更好的说词来说服她,因为采月所说的,诚然也是他自己心中所想的。想当初,他不也正是因为萧天的这种“傻里傻气”,才忍痛在这段感情中后退,以成全他和她的么?
但他身负萧天郑重的托付,他还是必须要阻止她。
“可是这是萧天自己的决定。如果他坚持要保持沉默,你又能做什么?”
采月依旧望着远方,“萧天欠了欧阳晴的债,某些人却欠了萧天的债。欠了债,总是要还的!那就他还他的债,我讨我的债。别人欠他的公道,我来追讨!某些人欠真相一个交代,我来索要!”
裘岩激动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
采月自嘲地笑了一下,“怎么会不怕?我简直怕得要死!可是,现实如此,害怕无用。我也只能怀着恐惧前进了!”
裘岩依旧望着她,“所以,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阻止你了,是不是?”
采月转过身也看着裘岩,“裘岩,这件事我必须做!如果为此,需要我付上些什么,我的答案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