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岩再次笑了一下,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停了一下,他又说道:“采月和你很不一样,她喜欢忧虑,总是会担心未来。我一直想开解她,想让她放下为未来担忧的习惯。但我始终做不到!”
说着,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迷蒙地看向了餐厅落地窗的窗外。
“我常常会想,在她决然地从落枫桥上跳下的那一刻,她的心究竟是释然的,还是沉痛的。”
几年前,采月从落枫桥跳下的那段视频,裘岩从网上下载下来后,就一直存在了他的手机里。他的脑中时常会出现她跳下桥以前,流着眼泪举手望天的画面。那画面时常令他心痛如绞,令他彻底难眠。
裘岩眼中的忧伤那么明显、那么深郁,令楚明珠看了也很是难过。她轻轻地将手搭在了裘岩的手背上。
“裘岩,你不要这样!我想采月当时一定是释然的,因为她将自己为爱能做的,全都做了。人这一生最难得最难求的,无非就是问心无愧,她做到了!她对爱着她的你和萧天,都做了最好的交代!”
裘岩有些惨然地一笑:“是啊,可是她对我们的交代,却是把她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了,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留下什么!”
裘岩的眼中,已不仅仅是神伤了。
楚明珠更加地难过了。
“不,她为自己留下的,是你和萧天对她永远不变的怀念和爱恋,这比什么都难得,比什么都珍贵!即使是现在,我都强烈地感觉到,虽然坐在你面前的只有我一个人,但采月却依旧如影随行地陪伴在你的左右。因为在你的心中,她从未离开过。”
裘岩将头扭至一旁,他那如希腊神祇雕塑般完美的脸部线条,此刻却是微微有些失去比例。那是他心中的苦痛使然。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头转回来,问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受了别人没受的罪。”
楚明珠在裘岩刚刚调整情绪时,一直安静地没有打扰他。此时,听他问出这话,却没有回答裘岩的问题,只是罕见地神色黯然地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来,
看楚明珠的神情,这“罪”一定是让她很心痛的,不然,她这么一个心理素质超级强悍的人,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但裘岩出生和成长于一个无比注重个人**的文化背景,所以,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探究别人私事的人,更不喜欢勉强别人去说自己的私事。
“如果不好说,就算了。”
谁知,楚明珠却眼睛望着别处,开始说起来。
“我曾经有个哥哥,死了。他死了,我才成为楚氏继承人的。”
裘岩点了点头:“这事大家都知道。”
“还有大家都不知道的。现在的楚夫人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裘岩被楚明珠的话雷到了。商圈里几乎无人不知,楚明珠是楚乔年夫妻的掌上明珠,是楚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人人都承认的楚氏商业帝国的继承人。
楚明珠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看,连你这么神通广大的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世。我的亲生母亲原是楚氏的一名中层管理人员,有了我以后才辞职离开楚氏的。我四岁时,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死了,楚夫人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多方求医,被确诊不能再生育。
那时,楚家除了父亲这一脉,还有我叔叔一脉。叔叔有个儿子,如果身为长子的父亲,没有别的所出,那么,叔叔那一脉将掌握楚氏的未来大权。在这种情况下,父亲才将我接回了楚氏。但楚夫人允许我回归家族、对父亲提出的条件却是,我母亲此生不能再与父亲和我见面。”
裘岩讶异地看着楚明珠。楚明珠凄然地笑了一下,接着往下说。
“我怎么都不肯跟父亲走,我母亲却对我说,她要和别的男人结婚了,带着我是个累赘。我不信,她却怎么都不再理我了。后来,我只好跟着父亲走了。
父亲对外说,有大师给我算过命,五岁前必须远离父母,寄养别家,方可保两辈平安。现在凶期已过,所以可以认祖归宗了。外界虽然也多有怀疑,但因为父亲和楚夫人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所以,基本上没人知道真正的内情。
我到楚家后才知道,楚夫人答应我入门,根本是怀疑我那同父异母的哥哥是我母亲害死的,她是为了更好地折磨我和母亲,才让我顺利进了楚家的门。”
楚明珠说到这里,眼睛里已有了眼泪。
裘岩从未想过,做为天之骄女的楚明珠,居然会有如此悲惨的身世。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处于悲痛中的楚明珠了。
楚明珠却自己很快地控制了一下情绪。
“还好,父亲是真的很疼我,而且我也很争气。对外,我处处都表现得比叔叔家的儿子更无可挑剔,很为父亲争面子。对内,虽然楚夫人暗中对我使了很多的坏,但只要有外人在,我却可以忍下痛,和她扮得很像亲生母女。所以,她也很难公然地抓住我的错处。我爷爷虽然一直有心扶立我的堂弟,但最终,还是我顺利地成为了楚氏的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