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御医,在昼夜研究之下,终于找到了解毒良药,将命悬一线的逍遥王,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圣上见此,龙心大悦。不但犒赏功臣,更是让民间张灯结彩,庆贺逍遥王的康复。
百姓心中不愿,却又不敢违逆皇命,只得遵循。
好在,建宁都城之中,因逍遥王遇刺之事,导致的紧张气氛,此刻也因为逍遥王的康复,而平静下来。
原本大张旗鼓的搜查凶手,偃息旗鼓。化明为暗,无数朝廷密探,倾巢而出,四处缉凶。
其实,除了百姓之外,其他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次没有结果的行动,但是为了平息龙怒,为了给逍遥王一个交代,众人只得如此。
半月时间,建宁都城风云汇聚,瞬息万变。
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楚清在王府里,陪伴赵晟颢十日,得知他心中打算之后,便离开了王府。毕竟,她还有自己的事,完成之后,她还得立即赶回河西。
临离开前,她再次约见了桑悠倾,却不想,在见到桑悠倾之前,却先见到了断刀。
冷月如钩,天幕暗沉,夜风微凉。
楚家在建宁的宅院里,烛火通明,仆人来往,好不热闹。事实上,他们只不过是在为自家小姐收拾行李,明日,小姐就要离开都城,返回河西。
房中,烛火下,温暖的火光,笼罩着依然清雅的楚清,在她那身青衣上,蒙上了淡淡的黄。
她坐在烛火边,手中拿着一张信笺,上面是河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消息说,母亲郦氏如今胎像已稳,仍然住在温泉别苑里。父亲楚正阳,已经从安宁返回河西,陪在母亲身边。只是最近往返楚家大院,比较频繁,应是有事要生。
看完之后,楚清眸中含笑,心中暗道:算起来,母亲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孕,再过三月,即将临盆。似乎,和自己的婚期碰到了一块,左右不过前后半月罢了。
而父亲那,估计是楚明宏已经开始着手,让父亲接掌家业,以绝了暗地里那些人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他这番作为,到底是将野心扼杀在摇篮之中,还是加速了他们的爆。
双指夹着信笺,往前一递,醒蓉立即向前,接过。
打开灯罩,露出烛火摇曳的火苗,醒蓉将信笺放在火苗之上,很快,火舌窜起,将信笺燃烧起来。
燃烧中的火光,将楚清绝色的面容,映得更加的清晰,特别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美眸,里面似乎如同宇宙星辰般,让人难以捉摸。
信笺,最后变成灰飞熄灭。
火光黯淡之后,楚清才端起身前的茶水,轻抿一口,看向那隐匿在黑暗之中的人。
“你那边可有什么好消息?”楚清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不仅是坦诚了情感上的事,还有便是见到断刀。
她心中清楚,若不是生极其重要的事,断刀不会亲自回来找她。
黑暗之中,让人难以看清的混沌,似乎涌动了一下。少顷,从其中迈步走出一人,此人面容冷峻,没有丝毫表情,就连眼神,也是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若不是他还有着呼吸、心跳,恐怕会被人当做是木头。
他,正是被楚清派去监视楚家开采丹穴的断刀。
断刀面无表情,双手抱拳,对楚清微微躬身。才平静的开口:“丹穴已经出矿,确实是极品朱砂矿石,而且从矿脉来看,储量不少。”
“哦?”楚清双眸骤亮,嘴角隐隐上勾。
等了那么久,总算是有了结果。既然有了结果,那么接下来的行动,就能加快了。如此时机,刚好配合上父亲接掌楚家。
“可有带来矿石?”楚清看向断刀。
断刀默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帛包裹之物,双手递上。此物,约莫手掌大小,厚度也尚可。
醒蓉快步过来,接过后,匆匆返回,放到楚清身前。
楚清眸色微动,略微紧张。她心中比谁都清楚,若是真的有了朱砂矿,那么所代表的是多大一笔财富。
就拿楚家来说,以楚家此刻的规模,要样的人,所需的花费来计算。
一旦丹穴出矿,且是极品矿脉,那么所赚的银子,足够整个家族奢侈浪费一甲子,这还是最粗略保守的估计。
这么一笔天大的财富,如何能让楚清不激动?
葱指微动,将包裹着的布帛打开,一抹亮眼的暗红,立即出现在了楚清眼中。
“果然是极品朱砂矿!”楚清欣喜的将矿石拿在手中,仔细观察。在烛火下,这块边缘轮廓不齐,色泽暗红如血,隐隐亮的矿石,着淡淡的红光,与烛火的橙黄相交在一起,竟然出一种淡淡的金芒。
朱砂矿石的好坏,一般都是从色泽,手感,还有杂质来判断。
楚清手上这块,色泽鲜红,杂质稀少,手感细腻,在丹穴中,算是极好的矿石原料了。
“这块矿石,是从开采出来的那部分中,掰下来的。”断刀说了一句。
楚清几不可查的点头,将朱砂矿石,放在手中把玩,真是有些爱不释手。要知道在这个年代,朱砂的价值和黄金相比,只高不低。
少顷,楚清将矿石放下,抬眸看向断刀:“说说矿上的情况。”
断刀沉吟片刻,回答:“矿上开采之事,大多都是楚家老五在负责,但也有其他房的管事在其中,相互监督。可是这段时间,楚正风暗中收买这些管事,若是不服收买的,便借机调换。”
楚清双眸微眯,唇角隐隐上勾,似笑非笑的道:“看来,他始终按耐不住了。”应是楚明宏的反应,逼急了他。
断刀微顿了一下,抬眸看了一眼楚清,紧抿的唇蠕动了一下。在她眸光看过来之际,才继续道:“前不久,矿上生矿难,有十几个矿工和两个管事,被埋在矿里,挖出来的时候,已经身亡。其中这两名管事,都是不愿被楚正风收买之人,那十几个矿工,也都是他们的手下。”
“还有这样的事?”楚清眸光一闪,眸底深处,暗芒浮动,她轻启红唇,道:“是何人的手下?”
“楚家三爷。”断刀答道。
三叔?楚清双眸虚眯成线,玩味的光泽在眸中闪烁:“三叔可有何反应?”
“楚正和只是在事之后,去了一趟矿上,将尸体带回来,之后便再无动静。”
手指轻敲桌面,楚清沉吟片刻,笑得别有意味:“看来,我这个三叔,是不打算参与进来了。”
醒蓉眸中疑惑,偏着头看向楚清:“小姐,为何说三爷不愿参与进来?”
楚清神色淡淡,清浅的笑容始终挂在嘴角之上:“矿上楚正风的收权,想来应该是察觉到老家主有意将家主之位,传与我父亲。他为了有抗争之力,就必须要有筹码在身。如今,让老家主有顾虑的筹码,只有丹穴。楚家老矿挖空,可是要靠着这丹穴延续百年繁华的。他想掌控丹穴与老家主抗衡,所以清除其他势力。三叔的人不愿屈服,便被设计害死,三叔明明知道,也不说话,只能说,对于这次的家主争斗,他打算采取两不相帮的计策,以不变应万变。”
这番解释,让醒蓉恍然大悟。她随即点点头,喃喃的道:“三爷置之事外,也不知道四爷和七爷如何。”
说罢,她又看向了似乎智珠在握的楚清。
她总是觉得,眼前楚家局势的分割,好像小姐早就已经计算好,早已知晓了。
楚清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眸中闪过一道冷芒:“四叔与父亲交好,即便不站在父亲那边,最多就像是三叔一样,两不相帮。唯一不确定的因素,便是我那好七叔。”
楚正雄一家,可谓是与楚清一家积怨颇深。
上一代,楚正雄将杨莲的死,怪罪在父母身上。这一代,杨氏又被她弄得被休出家门。楚莲更是每日惶恐,恨她入骨。
以楚正雄的性情,若是被楚正风背后挑唆,去帮他谋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老六楚正淳已经被楚清悄无声息的收拾掉了,原本在楚家,已经算是断了楚正风一臂,但若是楚正雄又加入他那边,恐怕……
楚清心中并不担心楚正风和楚正雄的联合,因为她知道,楚正风最大的后台便是三皇子。
可是,他们并不清楚楚清的底牌。
而,既然三皇子是赵晟颢的敌人,那便注定了,他和楚清永远没有合作的可能。
眸光中光泽晦暗难明,楚清沉默下来,心中开始在重新拟订新的计划。虽然,赵晟颢说暂时不用她考虑这些事,但是她却是个喜欢谋定而后动的人。
片刻之后,她抬眸看向断刀,眸中似乎更加深邃:“你且先回去,派人密切关注楚正风和楚正雄的动静,包括他们的家人。若有异样,及时来报。”
断刀默声应下,退入了黑暗之中。
少顷,楚清让醒蓉准备笔墨,亲自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桑大将军府邸,交给桑悠倾。
她和桑悠倾的见面,约定在明日午时,这是早就约定好的事,无需再确认。楚清的那封信,收件人,另有一人。
明日办完事后,楚清在傍晚便会离开建宁,赶回河西。
几月不见父母,她心中甚是想念。
想来,母亲的肚子,已经隆起。再过几月,她便能和小弟见面。这种血脉亲情,让楚清格外的期待。
冰肌楼,独立于外堂的雅室之中,一片清幽祥和之气。
香炉焚香,紫烟袅袅,轻纱罗幔,绿意葱葱。
桑悠倾依旧是一身白衣素裙,圣洁如雪。楚清则是青衫白裙,清雅无双。
两女从外貌上,自然是楚清更胜一筹,但从气质上来分辨,却难分高低。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两人坐在雅室之中的交椅上,已有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中,两人都已经把各自从赵晟乾和赵晟颢口中探听出来的消息,互相告知。接着,便开始了如此的沉默。
这沉默,维持了许久,两人都垂眸品茶,静谧异常。
当茶杯见底,只留下几片茶叶在碗底时,楚清才嫣然一笑,轻捻袖口,端起茶壶,为桑悠倾和自己,斟茶。
茶壶放下,轻碰桌面,出微响。
音落,楚清看向桑悠倾,笑道:“桑小姐可有想好?”
桑悠倾淡然而笑,缓缓点头,又轻轻摇头:“悠倾自认聪慧,却不想,在这件事上,知道得越多,心中的疑惑就越多。真相,似乎总在迷雾中穿行,让人难以捕捉。”
“桑小姐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们猜不透,那是因为最重要的秘密,我们并不知道。”楚清笑得从容。
似乎,对这件事,并未显得过于急躁。
桑悠倾放下茶杯,看着楚清,眸光明亮:“楚小姐可是有了心得?”
楚清抿唇而笑,捧起手中茶杯,轻轻吹散杯中雾气,那雾气一散,便露出了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三皇子要杀王爷,二皇子要保护王爷。目前……似乎没有大皇子什么事。”楚清语气玩味的道:“皇上和长公主,都对王爷宠爱有加,那种纵容似乎已经超过了一般的皇子皇孙,为的又是什么?”
桑悠倾若有所思,喃喃的接着道:“看似迷雾重重,疑问多多。但事实上,所有的事情,都牵扯在最后一个被人深深隐藏的秘密。”
两人不约而同的相似一眼,似乎心中都有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