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华问,“别欺负我读书少,你是正直、诚实,还是博学多闻?”
“咱俩都不是。”闻知秋笑,“咱俩属于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
褚韶华忍俊不禁,闻知秋道,“你要不生气了,我找了好多书,明天给你送家去。”
“送公司就行了。”
“书比较多,有一些是我找朋友借的,应该适合你看。”闻知秋说。
褚韶华都觉着,闻知秋这人,不该废话的时候废话多的不行,该表功的时候反是话少了。褚韶华也说,“谢谢你啊。”
“谢什么,我早想给你送,就怕你还在气头上再给我扔出来。就慢慢寻朋友多借了几本,想着什么时候一道给你,要是你还没消气,我就当赔罪了。没想到你早不气了,还叫我白赚个人情。”闻知秋笑眯眯地。
“我真是求你了,明明你顺带手的事,说得好像费多大心力似的。就算人情,也只是个小人情,知道不?”褚韶华可是个恩怨分明的,她更不会叫人占了便宜去。
“知道知道。”闻知秋好脾气的说,“我先慢慢存着,咱们就按月四分利算,存个一年,我估计就能翻番儿了。”
俩人有说有笑,一路并不觉寒冷,待到容家门口,闻知秋叮嘱褚韶华,“如今夜冷,屋里生炭火门窗不要太严实,晚上睡觉灌个汤婆子暖着些。”
褚韶华点点头,“你也早些回吧。”
闻知秋依旧是看褚韶华进门后,才坐车回自己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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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知秋虽则口口声声在追求褚韶华,但两人见面的时间并不多,闻知秋是市长身边的机要秘书,必要在市长身边鞍前马后方好。褚韶华每□□九晚八的上班,更不敢有半点懈怠。褚韶华在休息的时间去了一趟潘家拜望,她来上海日久,其实早该过来的,可褚韶华的性情中,既有八面玲珑,又有些说不出的执拗。她这人,最惜颜面,刚来上海时那样的狼狈无依,何况,她不愿连立足之事都依靠朋友。
褚韶华有去北京潘先生家的经验,到潘慎府上也一样自如,她这人,天生一种不卑不亢、言谈自由的本领,待褚韶华告辞后,潘太太道,“先时听你说,二弟特意介绍她过来咱家,她都一直没有来,我还以为是个拘泥人。如今看,褚小姐既大方又和气,可不像那样的人。”
“年轻人嘛,各有各有脾性。”潘慎不以为意。
潘太太好奇,“我听褚小姐说她现在在先施公司做经理助理,助理是个什么职位?”这位潘太太是个旧派人,很不能明白如今这些新式名称。
“相当于管事身边打杂的吧?”
“唉哟,那这工作可不怎么好。”潘太太说,潘慎则是说,“她一个女孩子,这样的年轻,来上海后并无其他助力,如今工作才将将一年,就能做到经理助理,这工作还不好?”
潘慎翻弄着一本棋谱,漫声道,“这位褚小姐你莫小看了她,那天先施公司的舞会她也有参加,你是没见到啊,田家老大想给她个难堪,倒叫她当场给了个难堪。关外胡大帅的公子请她跳舞,舞会上那些人,没有她不敢过去交际的。不要说一个女子,就是男人,在这个年纪也没有这种胆色和手段的。”
“我是说,既是褚小姐现在的工作不大好,何不给在咱们公司安排个体面职司,轻闲些拿钱多的那种。”潘太太道,“我听阿玉说,当初她与阿初成亲,还是褚小姐帮着忙里忙外。况你又很欣赏她。”
“要是只图轻闲拿钱多,褚小姐何必来上海,在北京老二就能给安排了。”潘慎随意的拈了一枚琉璃云子在掌中把玩,“这位褚小姐其志不小。”
“一个女孩子家,我听说她命苦的很,家里男人过逝了的,今看她生的这样美貌伶俐,听你说她又很是能干,要不,咱们帮褚小姐寻个好人家。”
潘慎摆摆手,“你就别替人操心了。倒是阿初不是说接他父母过来上海团聚么,阿弟他们毕竟不在上海,你备些东西,到时请亲家过来坐坐,也是咱们的心意,且不失礼数。”
“这个我早料着了。”潘太太立刻被转移了视线,转而与丈夫说起邵初家人的事,潘太太道,“把亲家老爷太太接来上海也好,家里就阿初这一个儿子,平时亲家没有不记挂的,阿初心里也要牵挂爹娘,倒不如都来上海,也得团圆。”
褚韶华也自潘玉那里知道邵老爷邵太太要来上海的事,潘玉道,“阿初说好几遭了,先时一则有家里的生意,二则老爷太太也是故土难离。好容易磨了这几年,总算应下了。”
褚韶华道,“过来才好,一家人总该在一处的。邵伯伯邵伯母年纪也愈大了,老家虽有族人,可谁也当不了谁,人老了,还是要儿孙在身边才好。”
“是啊,我也这么说。”潘玉又请褚韶华去看了给公婆收拾的房间,与褚韶华说好,待公婆到了,可得过来一聚。褚韶华笑,“阿玉姐你就是不请我,我也要来的。”
褚韶华的社交经过公司舞会步入了新的阶段,如今她虽还是经理助理,拿的已经是副经理的薪金。她是那样的长袖善舞,在胡公子回关外的前一天,上海名流界的一大盛事就是陆府为了送别胡公子而特意举办的舞会了。褚韶华知道这事倒不是特别打听,而是近来不少太太奶奶过来置办衣裳饰,褚韶华同这些人再熟悉不过,偶尔听到只言片语,不着痕迹打听出来的。
打听出这事倒也不难,褚韶华的本事在于,她竟也拿到了一张邀请函。而且,她这张邀请函还是胡公子亲笔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