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华开始在咖啡馆面试自己的家庭教师。
褚韶华不做人种的限制, 来的既有白人, 也有黑人, 亦有华人。
褚韶华列出自己的学习状况,与来应聘者进行交流, 一位哈佛大学的布帕森先生和一位威尔斯利学院的容臻容小姐都不错。
容小姐的自信尤得褚韶华赞叹, 容小姐生得江南女子的柔婉,谈吐却是半点不柔婉, 自信直接, 她道, “世上没有比我们中国人最懂考试技巧, 我不一定比其他应聘的家庭教师更有学识, 但是我当年刚到美国, 与你的情况是一样的。我从小没念过新学堂,在家无非就是看些杂书诗赋, 对新学堂这一套全然不知。我现在读威尔斯利学院,全额奖学金,你将走的路,我已经走过, 有我的经验, 你的进步会比我先前更快。我先时用两年时间才考上威尔斯利,我可以保证你在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通过威尔斯利的入学考试。当然,如果你认为我合格, 我希望重新拟定我们的合同聘用条件。”
褚韶华最终选择容小姐做自己的家庭教师, 另一位帕布森先生落选。
帕布森先生也十分优秀, 就读哈佛大学法律专业,褚韶华请帕布森和容小姐吃饭,说明原因。帕布森很遗憾,还是祝福褚韶华能早日学有所成,风度十足。褚韶华想到帕布森就读的是法律专业,心念一动,想请帕布森给她讲一讲美国的法律,又担心帕布森只是二年级生,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帕丁森立刻表示,他家里姑妈的丈夫就是律师,他虽不能胜任律师的工作,但是为克莱尔.褚讲解一下平时的法律常识还是没问题的。
三人一起商量好各自的上课时间,因帕布森也在褚韶华这里得到了职位,很高兴的饭后告辞。
褚韶华和容小姐继续喝咖啡,彼此间的一些情况大家都知道,褚韶华是上海小姐,身家丰厚,过来美国求学。容小姐老家永嘉,如今就读威尔斯利学院。
再细说起来,褚韶华道,“容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我听说以前上海有容家颇是显赫,不知与容小姐可是同族。”
容小姐道,“都哪年的老黄历了,那是我祖父在世时的事了。她老人家过逝早,我父亲也能支撑门楣,父亲过逝后,嫡系都回了老家守孝,这些年没什么人去上海。倒是有旁支族亲在上海,听说也是家境寻常。现在上海除了一处老宅,没容家什么事了。”
褚韶华立刻问,“北京路平安弄容家,可是你们本家。”
“那是我本家族叔。褚小姐你认识族叔?”容小姐深谙与人打交道,取信人的技巧,笑着说些族叔家的情况,“我那族叔最是个不染尘埃的清高人,听说家里都族嫂操持。倒是族兄在美国,先时在纽约宾夕法尼亚大学读大学,硕士博士都是在波士顿,听他说还有个族妹在上海老家伴在族叔族婶膝下。”
褚韶华道,“我以前租过容老爷的宅子。”
这说起话来便熟了,二人性情相洽,谈到最后,褚韶华现自己以往还听闻过容小姐大名,容小姐道,“我爹活着时定的亲事,那会儿定的旧亲事,都是娃娃亲,只看家门。要是个正经人,嫁过去也无妨,偏生是个大烟鬼,我家里大哥也是抽大烟,把家业都快抽没了,我平生最恨大烟鬼,怎么能嫁这样的人。我就趁人不备逃了出来,买了张船票来了美国。”说起这些事时,容小姐眼神明亮,如同阳光下的查尔斯河的河水。
容小姐家学渊源,上海的一些大户,她都能说出些许典故。二人谈兴甚浓,第二日容小姐过来,褚韶华介绍她给夏洛特小姐认识,容小姐在美国两年,人际交往极是熟稔,特意送了夏洛特小姐鲜花点心。夏洛特已经知道褚韶华请了两位老师的事。
容小姐先给褚韶华开出书单,让褚韶华准备好教材,她按商量好的时间来给褚韶华上课。褚韶华在二手书店将教材买齐全,准备再报个学开汽车的课程。波士顿的汽车并不比上海少,虽然出门可以叫出租车,也可以骑自行车,褚韶华天生对新鲜事物有兴趣,在这里又不用做生意,这许多时间,褚韶华可不打算浪费一分钟。
除此之外,褚韶华还会每个礼拜和夏洛特去教堂。牧师看到褚韶华,很友善的向褚韶华笑了笑。有一位白人女子尖叫,“哦,东方人!”仿佛褚韶华是什么病毒一般,牵着自己的孩子躲开三丈远。
“在我的家乡上海,一样有教堂,没听说上帝不允许东方人进入他的教堂。”褚韶华瞥那女子一眼,信步到牧师面前,与牧师握手,“先生您好,我是克莱尔,租了夏洛特小姐的房子住,以后每个星期都会和夏洛特小姐一起过来做礼拜。”
“欢迎您,小姐。”
褚韶华和夏洛特坐在教堂的座椅中,听黑袍牧师讲述上帝的神迹,一起念祷文。
待礼拜结束,褚韶华离开时,见到一位头蒙纱巾的女子。
褚韶华会留意是因为这位打扮的如同一位中东女子,纵头上围着纱巾,也不能遮去眼睛的青肿。褚韶华听到克拉拉问牧师,“上帝会保佑我吗,先生?”
牧师回答,“这是一定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