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韶华道,“我上午有课,还没去图书馆看报纸。”
“我很同情奥斯顿先生,但是,这件事如此引舆论同情,对我们的官司不利。”亚摩斯道,“《波士顿报》会进一步对奥斯顿进行采访,他们是不会愿意我们好过的。”
褚韶华想了想,说,“今天是星期三,不要急,也不要对《波士顿报》进行任何反击,暂时沉默。我星期六有时间去市里,这几天我会关注《波士顿报》。对了,帮我打听一下奥斯顿家小女儿的住院就医情况。”
亚摩斯欣然答应。
奥斯顿的状况很令人同情,亚摩斯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孩子生病时做父亲的心情。可是,身为一个律师,他必需对工作负责。他不想从舆论上攻击现在的奥斯顿,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与原则,但也要把工作做好。
亚摩斯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便打电话和褚韶华商量,毕竟克莱尔很聪明的。
接下来,《波士顿报》采访了奥斯顿的太太,采访了奥斯顿的同事,这件事的确得到了舆论上的同情,《波士顿报》也点评:
关于如何对家庭暴力与家庭矛盾做一个区分,这是一个社会性问题。将这样的问题归咎于奥斯顿警官,是否有失公正。如今这样一位评价良好、工作认真的警官因此事停职,他的妻子没有工作,家里还有三个儿女等待父亲养育长大。而引此事的克拉拉小姐,是否想对在医院里等着支付大笔医疗金的奥斯顿小姐说声抱歉呢?
果然不愧是米勒家族控股的报纸,一篇关于奥斯顿先生的报道,却是想将克拉拉再次拉下水。
褚韶华将此事其他的点评也都看了一遍才折好放回报架,而后,褚韶华将波士顿几大报纸都看了一遍,第一天还只有《波士顿报》在报道,第二天几大报纸就跟进了,包括《正义报》,不过,《正义报》的报道很客观,更没有拉东扯西牵连到克拉拉身上。
褚韶华将与奥斯顿先生的约会定在星期六晚上七点,那会儿奥斯顿就可以下班了。
奥斯顿穿一件深色笔挺西装,带着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气,头微有些濡湿,可见是回家洗过头,换了衣服才过来的。
侍者端来咖啡,奥斯顿并没有喝一口,苍蓝的眼睛望向褚韶华,第一句话就是,“我不需要援助,也不接受任何交易。”
褚韶华想好的开场白还没说,听到奥斯顿这话,顿时心下明了,道,“有人曾向奥斯顿先生您提出过交易?”
奥斯顿没说话。
“我没有任何交易要与您做。”褚韶华望向奥斯顿,认真的说,“我很抱歉,我没想到。”
“没什么好抱歉的。”奥斯顿神色轻松许多,“克拉拉小姐的确很可怜,我,我当初也的确没能给她一些帮助。我也有女儿,克莱尔小姐。”
“您后悔吗?”褚韶华问。
夜色已经降临,咖啡厅的灯光落在奥斯顿的眼睛里,他苍蓝的眼眸似流转着某种透明的光华,那是一种可以称之为宽厚的神色。奥斯顿道,“后悔什么?当初没能帮到克拉拉小姐还是今天停职的事?”
奥斯顿挑挑眉毛,端起咖啡喝一口,“我不能说我没有办法在接到报警时帮助克拉拉小姐,可一直以来,这样的事都是按照家庭矛盾处理,换别的警官也是一样。约翰先生是一位有社会地位的先生,我不能把他怎么样。至于停职……我失去了一份报酬不错的工作,但要说后悔……什么事能不付出代价呢?以后我的女儿长大嫁人,如果遇到同样的困境,我还是希望能有人去帮助她。当她报警时,可以得到法律的保护。”
褚韶华从随身的包里取出纸笔,低头写下这段对话,然后问奥斯顿先生,“您看,我的记录还准确吗?”
奥斯顿看过,耸肩,不可思议,“天哪,记这些做什么?”
“您介意签上自己的名字吗?”
“我的签名不是很漂亮。”奥斯顿说着,还是接过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褚韶华问,“想必您并不介意我把它们放到《正义报》上。”
奥斯顿不解的点头。
褚韶华再一次同奥斯顿说,“您是一位好警官。“
这是对奥斯顿的独家采访了,待第二天,《正义报》刊登出这张便签上的对话,舆论对奥斯顿的同情转为了敬重。奥斯顿当然得到了不少采访,他可能只是一位平凡的警官,对许多事,都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可同时,他也有着宽厚的心胸,这令他赢得不少好感。
后来,奥斯顿复职,在社区里见到去夏洛特家拜访的褚韶华都会微微一笑,褚韶华也颌一笑,放下车窗打声招呼,“奥斯顿先生,下午安。”
这位有着一双苍蓝色眼眸的警官先生会说,“克莱尔小姐,您好。”
彼此都是世间平凡人,能在这茫茫人海相遇,虽只是相视一笑,问声好,亦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