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扎她爹的心:“你就不怕阿九被安陵君一箭穿心?”
她爹气得跳脚:“你还没嫁给他呢,就这么帮他说话,你是不是不准备要我这个老父亲了!”
温阮:“我陈述事实而已。”
温爹:“我们家不需要事实,我们家要的是偏心!”
温阮:温爹气鼓鼓,越想越生气,气到最后,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在阿九头上,反正不管他怎么想,都是阴九那王八犊子的错!
在某一个冬雪飞扬的日子,温阮听召入宫。
这一回与往常不一样,是传了温阮和温仲德同时进宫。
距上次见到文宗帝,已经过去了不短一段日子,温阮再次见到这位天子时,险些没认出来。
他瘦了太多太多,头干枯黄,眼窝深陷,乌青重得像是挨了谁两个拳头,手指也枯瘦了,就连嘴唇都泛着极不健康的紫色。
跟往日那个龙章凤姿的英明圣主相去甚远,几乎是换了个人。
温阮听说,陛下已有最少半月不曾好睡过了。
宫里的下人战战兢兢,浑身抖地侍候在旁边,连大气也不敢出。
可想而知,近日来的文宗帝的确是喜怒无常。
但就算是这样神智不清的文宗帝,也还能设局于温家,当真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帝王若是脑海清明时,温家斗倒他要费多少力气。
他见到温阮时,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声:“月儿……”
温阮弯唇,她就知道,狗血言情文的杀伤力是巨大的,就算是皇帝也遭不住这天雷滚滚的狗血兜头泼下来。
她行礼,声音清朗:“臣女温阮,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但文宗帝已经出现了幻觉,尤其是在面对着温阮这张与阮明月近为相似的脸时,更是幻影重重,他跄踉着步子下了御案,靠近温阮,身上带着一股难闻的药味,又唤了一声:“月儿,是你回来了吗?”
温阮再次说道:“臣女温阮,见过陛下。”
“温阮……哦,是阮阮啊,来,让姨父好好看看。”
文宗帝凑近了看着温阮的脸,怪异地笑出来,那笑容颇为神经质,又念了一声:“是月儿的孩子呀,阮阮,你长得可真像她啊,仲德,你说是不是,她像月儿吧?”
靖远侯行礼,笑答:“回陛下,不像,阮阮与她娘不一样。”
“胡说!”文宗帝忽然提高了声音喝一声:“怎么不像,明明就是像,孤说像就像!”
然后他又赶紧放软了声音,带着些讨好般的意味:“来,阮阮过来,随姨父来,姨父喜欢你,不,孤喜欢你。”
他伸着手要牵住温阮。
温阮往后藏了一下。
“阮阮不怕,孤让你做皇后好不好?皇后母仪天下,没人敢对皇后不敬,月儿陪着孤,陪着孤看这天下,月儿,我跟你说啊,这天下甚是壮丽,有壮阔山河,有日升月落,还有春花冬雪,都是你的,对了,还有你最喜欢的海棠花,我在宫里种了好多好多的海棠,就等你来看呢,花开的时候啊,像云一样,一树一树的,我全都送给你,月儿,你喜欢吗?”
温阮听着文宗帝的癔语,看了她爹一眼。
她爹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看他做什么?!”文宗帝似是生气,瞪了下眼睛,又觉得自己声音太重了,连忙小声说:“月儿别看他,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没有我好,自雨亭我也可以给你修,我给你做雨帘,滴滴嗒嗒,哗哗啦啦,我们听着雨声入睡,你最喜欢雨声了,你还喜欢雨打竹林,我记得你说过,满眼青绿,生机盎然,看着就让人心中喜欢,你喜欢,我就送你!”
“陛下!”温仲德粗重着声音喊道。
这一声似乎把文宗帝喊清醒了不少,眼中有了些清明。
温仲德拱手:“陛下喝醉了。”
“仲德啊。”文宗帝忽然挺直了腰背,负手看着他,那股迫人的龙威又凛凛而出,他看着温仲德,问:“孤想留阮阮在宫中,你应还是不应?”
“回陛下,不应。”温仲德给文宗帝气得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了,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去他妈的体面。
“你是臣子,孤为君王,君王有令,你身为臣子为何不从?”
“臣为陛下着想,好臣子当劝阻陛下犯错。”
“你的意思是,孤错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孤这辈子最大的错,是没在当初就斩了你。”
温仲德笑:“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文宗帝桀桀怪笑:“仲德,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庞涛和晋王旧部,你就稳操胜券了?”
“陛下英明,自有安排。”
“孤知道你派了那个阴九去追纪知遥,没用的孤告诉你,纪知遥带了孤的手谕,阴九拦不住他,纪家的人忠诚,他绝不会背叛孤。庞涛所率大军皆是纪知遥一手培养出来的,只要纪知遥去了,他们看到手谕,自会回到纪知遥的麾下”
文宗帝按了一下温仲德的肩,轻声道:“孤早就觉得那个庞涛有问题了,但孤一直不动他,就是等着今天呢,仲德,你不是孤的对手。”
温仲德还是说:“陛下英明。”
“为什么要杀太霄子呢,嗯?孤难得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他死之后,孤觉得很多话都没人说了,这些天孤一直在想月儿,若是他在,必能理解孤的这番苦思,他以前就能懂孤,仲德啊,孤近日来,总是看到月儿,你说,她是不是来找我寻仇了?”
温仲德抬头看着皇帝,咬了咬牙关,问:“陛下认为呢?”
“我不是有心要害死她的,我只是不懂,她为什么喜欢你而不是喜欢我,我就是去问了问,我把她吓着了,我不是故意的。”
文宗帝又陷入了那种神经兮兮的状态里,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着。
温阮从他零碎的话语中拼凑出了当时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