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四周的门窗,都紧锁着。
只有房梁上方,有个一尺见方的天窗。
天窗的琉璃窗户,在刚才,被灰宝的爪子撬开了。灰宝出入,就是来自那儿。
想不到,堂堂一国亲王,也跟小兽一样,爬天窗?
那么小的窗户,他也进得来?难道,他用了传说中的缩骨功?
见郁娇的表情,只有些微的惊异,不见害怕,楚誉有心想吓吓她的想法,就收了回去。
吓一个不怕吓的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身子轻轻地一跃,从房梁上跃下来,站在郁娇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每回见到她,她都做着让人大为意外之事。
这回也是,郁丞相想罚郁娇,可郁娇在这里,大吃大喝着。
郁丞相知道后,一定会气得半死。不过,郁丞相气死了,关他什么事?
他才懒得去打小报告。
灰宝见到楚誉来了,吓得两耳竖起,龇牙咧嘴,一副要攻击人的姿势。
楚誉蹲下身来,斜挑着眼角,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捏捏它颈上的皮毛,“你的皮毛还少,本王就不拿你做帽子了。”
灰宝听懂他的话,大松一口气,收紧锋芒,收回了爪子。
继续啃火腿。
哪知楚誉又道,“下回见了本王时,你给本王自觉走开。要是你敢乱叫嚷,冬天时,本王还是会剥了你的皮。那个时候,你的皮毛该多了吧,想必,足够做一顶帽子了。”
他的五观,长得十分的俊美,嗓音,如泉水潺潺,于这寂静的祠堂里,听来尤为动听,但这不紧不慢说的话,听了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去你大爷的皮帽子!”灰宝又吓又怒,猛地跳起来,躲到郁娇的背后去了,贴着郁娇的身子,正瑟瑟抖。
郁娇放下水壶,目光清冷看向楚誉,“这半夜三更的,王爷不在府上睡觉,为何跑来吓我的小兽?它哪儿惹着你了?”
真是个脾气古怪的男人,也不知,这世人哪个女人能降伏他。
“它太呱噪!本王不喜!”楚誉挑眉。
只是,于郁娇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眸底闪过一抹惆怅与失落。
其实,他从小就喜欢小动物。
动物们,不会像人一样,阴险狡诈。
它们单纯,你将它养大,它们永远不会背叛,会从一而终,不离不弃。
可后来,他听那个人说,那些毛茸茸的东西们,太闹腾,于是,他就不喜欢了。将几只圆滚滚的猫儿,和几只欢脱的大猎狗,全送了人。连几只信鸽,也移到了府外,让护卫打理着。
如今,他的誉亲王府里,连只鸟儿也看不见,更别说跑进去一只野猫了。
他的府里,一切按着那个人的喜好布置,可惜……
他的唇角微微一颤,露了抹苦笑。
这时,郁娇也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她身为林婉音时,本来很喜欢小动物,但裴元志说它们太闹腾,她便也厌恶了,将府里的几只白兔子,和一只波斯猫送了人,更不允许府里有野猫野狗出入。
侍女们都知道她不喜吵闹,自觉地保持着落英园的清静。
可谁知呀,她的委屈讨好,得到的却是裴元志的冷情抛弃。
她重活一世,随手救了一只小兽,这小东西就对她不离不弃了,还帮了她不少大忙。比跟人相处,更让人安心。
人还不如兽,想来,当真好笑。
“王爷可知这句话,兽面固然可怕,但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郁娇淡淡看着他,“人,当面笑容和蔼,却在背地里朝人拔出刀子。而兽,它喜欢与不喜欢,都表现在脸上。不会当面摇尾,在你转身时,又咬你一口。”
楚誉一愣,这句话,那个人,也曾说过……
他敛了心神,冷笑道,“你当本王真闲得慌,大老远的跑来这里,只为为难你的兽?”
“郁娇是这么认为的。”
“呵——”楚誉冷笑,“本王问你,你老实回答,你为什么要算计林世安?”
郁娇眯了下眼,“王爷为何这么问?小女几时算计过他?”
“那具空棺,不是你的计谋?”
郁娇笑了,“王爷,你未免太高看郁娇了,郁娇要是有那等本事,就不会在丰台县,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算计着险些被卖掉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楚誉还是在怀疑着。
“你被关在这里,想必还不知道外面生的事。”他又说道,同时,试探着观察她的表情。
郁娇抬眸看他,眸光微缩。
楚誉笑了笑,说道,“因林家二房用空棺出殡,皇上大怒,将林世安免职了。而且,还罚了他十万两银子。”
郁娇喝了一口水。
免职?
往后,林佳兰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当然,这是林家二房咎由自取的。
她可不会同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