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抬抬眼睛,又赶紧低下头。小公子今天不对呀!这接下来是要干什么呢?
“仇富,你让他们都抬起头来,要不,今天就没饭吃!”
仇富“嗯”了一嗓子。这下,不用他说,人都把头抬起来了。
终于众所瞩目了。胡亥心里仍然叹了口气,哎,任重而道远啊!
他清咳了一声,说:“现在,听我读诗,要认真听,认真想。”
众人迷茫地看看主人,这到底是闹啥呢?有话好好说不就行了?
“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丧师,克配上帝。宜鉴于殷,骏命不易!”
一口气念完,胡亥被自己感动了。他选的这篇《文王》,以前只是读过,并没有理解其中深意,现在读来却完全不一样了。
“你们感觉如何呀?”
众人迷茫地望了眼主人,又赶紧低下头。
胡亥一阵烦躁,诗人的孤独感又袭上心头。他们怎么又低下头了呢?
慢着,慢着,不能心急,不能必急,普希金说不要悲伤,不要心急!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好吧,再给你们来简单的。这次认真听,听出了什么要跟公子交流交流。”
众人“啊?”了一声,又赶紧低下头,还交流交流,公子怎么说话都不正常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有几个人“哦”了一声,这还是更有意思。
胡亥放下竹简,问:“谁能跟我交流一下听这诗的感想?”
众人没吱声儿,今天胡亥不对劲,没事别往前凑。
“怎么没人说话呢?刚才谁‘哦’来着?”
有个人惊恐地捂住嘴巴,现在他才反应出来,自己忘形了!
胡亥一指,“就你,那个打水的!”
打水的一哆嗦,还是被点到了。他结巴着说:“公公子,想女人,想女人想得睡、睡、睡不着。”
胡亥脸一沉,这怎么说话呢?公子想女人想得睡不着?
那人急着补充:“公子,小、小人是说,那诗、诗里说的想、想女人的滋味,和小人的心、的心是一样的。小人也想、想得睡、睡不着。”
人们“哄”地就笑了。
胡亥绷着脸,心说,这王八羔子倒是认真听了。
“好了,仇富,让大伙儿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明天这个时间还把大伙集中起来,公子还为你们读诗。”
仇富茫然地应了一下,大伙茫然地散去了。
不能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管他呢,只要不打不骂就是好的,还能歇歇。
走进院子的赵高也糊涂了。小公子脚边一大堆竹简,这是多难得的景象啊!
他读诗的情绪自信饱满,明显其在乐中,一天不见怎么变化就这么大了?
他走过去,喊了声:“小公子。”
胡亥扭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当老师的都没掘出学生的长处,一个劲儿挑学生的毛病,打击学生的自信,这他妈的是哪门子的老师?
可是,跟这个俗人一较高低真是太跌份儿了。普希金要不不计较,要计较就拿了武器直接放对儿。
当然,他主要的战斗方式还是用诗歌。
我胡亥也用诗歌,今天没有诗歌,就先不理他。
赵高又喊了一句“小公子。”
胡亥烦躁地看看赵高,盯了他几秒,看他到底有完没完。
赵高被这陌生的眼神惊到了。上天啊,难道他被雷劈了?
他怎么对他厌倦当中还有一丝怜悯,老子用得着这样的人怜悯吗?
连胡亥都会怜悯别人了?这、这、这,到底是该惊呢还是该喜呢?赵高错乱了。
明玦怯生生地走过来,对赵高轻轻唤了声“赵大人。”
赵大人从错乱中收拾了心神,含糊了点了点头。这功夫,胡亥都不知去哪儿了。
胡亥去哪儿了呢?
他没带跟班,拉着马到渭河边上,把自己的头拆开,任风把头吹散。
面对着哗哗急流的水声,他真想放歌一。他想,普希金孤独的时候,也会这样,对着河流和村庄,一个人享受孤独,一个人排遣忧伤。
那河边汲水的姑娘,她知不知道,被你那缠绵悱恻的梦想,随心所欲选中的人多么幸福。
帮着父亲打渔的姑娘,她知不知道,倾听着年轻姑娘的歌声,老人的心也变得年轻。
那肥美健硕的鲤鱼,它知不知道,被姑娘的手挑选又被她抱在怀里是多么安逸的归宿。
……
胡亥信心大增,如果他不能做诗人,华夏从此就没有大诗人。
他要像普希金一样,和各种人打交道,打破各种偏见,从他们身上找到创作的灵感。
民族的诗人,为民族咏叹,为民族讴歌,他胡亥是担得起这个责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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