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群心慌得厉害:“不,不像以前,我找个保姆吧,你不用做家务,但是能给我做饭吗,我想吃你做的饭……不用天天做……”
邵群说不下去了,李程秀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划拉到哪儿都是火辣辣地疼。
他记忆中的李程秀,是个多么温柔的人,他从不生气,从不计较得失。他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和眼神,就好像,就好像对他彻底绝望了。
邵群不知道自己这次是不是又做错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程秀和黎朔双宿双飞,他到现在都后悔那天没捅黎朔几刀。
除了限制李程秀的行动,他居然没有办法留住这个人。
他打算等把这边的事情都料理好了,就把李程秀带回北京,那儿毕竟是自己的老巢,他就是把人关一辈子,也不会让他离开自己。
没有李程秀的生活,他不敢想。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能对一个人执着到这种疯狂的地步,也只有牢牢地把人禁锢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安心。
邵群说得出也做得出,真的就这么将李程秀关了起来。
他幻想着他们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每天早上起床,能看到热腾腾天天不重样儿的早餐,晚上回来,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还有一个温柔微笑着等着他的人。
李程秀不在的日子里,他就靠着一遍遍的回忆安慰自己,直到回忆起不了作用。
可惜等到他妥协了,他低头了,李程秀却不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了。
他把人送过来的食材堆到厨房,然后看着背对着他坐在窗边呆的李程秀,看了很久。
他走过去,挨近他,用商量的带着期许的语气说:“程秀,给我做饭吧,今天是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多好的日子啊,新一年的第一天,应该是充满了期望和欣喜的一天。
可是这个房子把所有的喜庆都隔绝在了门外。
李程秀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看着窗外呆。其实窗外什么都没有,湿气把落地窗弄得雾蒙蒙的。
邵群扳过他的脸,逼他和他对视。
“程秀,起来做饭吧,我想吃你做的东西,你不在,我每天都在想。”
李程秀撇过脸,躲开他的手。
邵群目光一暗,拿手指捏着他尖瘦的下颌。
李程秀的毛向来不旺盛,下巴摸上去比大部分男人要光滑很多,邵群捏在手里,就觉得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掐断了。
这个男人是这么卑微,这么渺小,这么弱不禁风,摆弄他甚至不需要费什么劲儿,可是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软肋,让他动弹不得。
他怎么想都不甘心,自己居然需要这么低声下气,只为了让这个人回应他。
邵群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程秀,我可以忘了你和黎朔的一切,你也忘了我说过的话,做过的……做过的事,好不好,我们都忘了,我们重新开始。”
邵群见他没有反应,急迫地继续道:“我会对你好,我不会结婚,我不会再有任何人,我只对你好,我只跟你在一起,好不好?我们重新来一次,程秀……”
李程秀淡然开口,一句话就把他打进了深渊:“我忘不掉,我也,不相信你。”
他再也不会相信他。
小时候信了他,当自己年幼无知,长大了又信了他,当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了。再一再二怎么能有再三。
邵群究竟骗了自己多少,他知道的,不知道的,细数起来,件件都能让他的心滴血。
他真是太蠢,看不透人心,还什么都敢信,人家耍着他玩儿,把他当宠物养,他当人家是真心厮守的爱人。
自不量力换来的下场,他体味够了,怎么能继续蠢下去。
他不敢再相信邵群说的任何一句话。
邵群心一阵绞痛,不甘心地看着他:“李程秀,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他妈这辈子没跟人说过软话,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放我走。”
“休想!”邵群一把把他推倒在沙上,双眼快冒出火了。
这样的李程秀,他越来越不认识了。
明明是那么软弱胆小的人,却表现出了让人绝望的倔强。李程秀的心,仿佛筑起了一道墙,他想尽办法去撼动,却屡试屡败,他慌了手脚,眼看着他在一点点失去这个人,却无能为力。
李程秀的眼眶浮上水汽,颤抖着道:“你又要,那么对我?”
邵群一时怔愣,想起了在那冰冷阴暗的小阁楼里,他对李程秀做过的事。
他当时被气疯了,事后纵使百般后悔,却无法让时光倒流。
他脸上闪过愧色,把李程秀拉起来抱在怀里,轻声道:“对不起,程秀,我,我混蛋了,那天……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
李程秀只是坚决地推开他:“放我走吧,邵群。”
邵群真没想到自己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能被李程秀这样怯弱可欺的娘娘腔逼成这熊样。
“李程秀,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你想让我怎么样?你他妈告诉我行不行!我都照做,你能不这么折腾我了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都改,我他妈都改还不行吗?”
到底该怎么办,他们才能回去。
李程秀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想我们像以前一样。”邵群蹲在他身前,抱着他的腰,“我们以前那样不好吗?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是不是?我……”邵群面色微红,“我也喜欢你,我们重新开始,我再也不混蛋了,我把你当我媳妇儿,咱俩好好过,啊?”邵群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甚至还带着一点罕见的羞涩和天真。
李程秀听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摇摇头:“你不喜欢我,你一直,骗我。”
邵群心里一紧,忙道:“我以后不会再骗你,我会对你好的,我也不会再有别人,程秀,你相信我。”
李程秀疲倦地摇摇头。
长久以来,他总是奢求邵群对他能有他对邵群的十分之一,他就心满意足了。后来他再也不敢奢望了,不管邵群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会相信,因为他不想要了。
李程秀半垂的眼皮,是无声的拒绝。
邵群只觉得心力交瘁,他用力抹了把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有人送上来了热腾腾的饭菜,盛在精致的餐具里,小心地摆在桌子上。
邵群把李程秀拉到桌子边,把筷子塞到他手里:“程秀,吃点东西。”
李程秀低着头,勉强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
他不是不饿,可多美味的食物到了他嘴里,都味同嚼蜡,他吃不下去。
两人之间的气氛,冰冷得快要令人窒息。
李程秀不肯主动说一句话,甚至不会主动看他一眼,就跟个行尸走肉般,逮哪儿哪儿坐着呆。
只要一想到,前后不过两个月,他和李程秀之间的甜蜜温情变成如今这副相看无言的场景,邵群就揪心地难受。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李程秀更是一步都不愿意动了。
也不知道有意无意,房子里四间卧室,就只收拾出了一间。
李程秀看着那张床,脸色立时变了,无论如何不肯进去。
邵群怎么哄劝都无效后,火气也上来,把人抱起来就扔到了床上。
李程秀挣扎着要下床的时候,邵群就整个身体压了上来,把他牢牢地按在身子底下。
李程秀就慌了,拿一种几乎是仇视的眼光看着邵群。
邵群忍不住拿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咬牙忍着心痛道:“别他妈这么看我,这儿就一张床你没看出来啊,我,我们就躺一起,我不会勉强你的。”
李程秀咬着嘴唇,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邵群小心地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别动,你要乱动就别怪我说话不算话,我就想抱抱你,没别的意思。”
李程秀权衡再三,终究是没有动弹。
邵群松了口气,修长有力的臂膀把李程秀紧紧搂在怀里,他不敢看李程秀的脸,只能让他背对着自己,拿鼻尖磨蹭着他的际,嗅着他身上温暖的味道。
邵群说话了,很轻很柔:“程秀,我想你。”
李程秀心里微酸,沉默不语。
邵群轻轻地亲着他脖颈的绒毛:“你安心跟着我吧,不要再想离开。我会对你好的,我能把你宠上天去,我能给你你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最好的东西,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邵群收紧手臂。原来把这个人抱在怀里,竟能有得到全世界一般的满足。
“程秀,不要离开我……”
过年的几天假,在人还没怎么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悄悄地过完了。
邵群干脆连公司也不去了,叫周助理把着急处理的东西直接送到家里来。
他知道这不是个长远之策,可是至少短时间内,他不想让李程秀离开他的视线,他害怕他出去一趟再回来,人就没了。
他要赶紧把现在的生意打点好,然后把李程秀带回北京。
李文逊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说他家邵将军气得要掀房子了,让他赶紧回家。
邵群听了也就敷衍地哼哼了两声。
他家老爷子正在气头上,他敢回家吗?至少也得等他气过劲儿了,记起自己是他唯一一个儿子。被自己的老子拿枪比着脑门儿的事,他这辈子不想再尝第二回了。
再说一个李程秀已经够他心烦了,他哪还有精力去应付他爸他姐。
处理完手里的事儿,邵群站起身松了松筋骨,走出了书房。
李程秀窝在沙上,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里的人虽然在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眼神一片空洞,也不知道在看哪儿。
邵群一走过去,李程秀就立刻警觉地坐直了身体,戒备地看着他。
邵群觉得自己也够贱,被他嫌弃着嫌弃着,也就习惯了,上去就搂着他:“程秀,是不是太闷了,带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李程秀没说话。
邵群把身体靠在他身上,闷声道:“还是算了,别出去了,万一你跑丢了我找谁要去。”
李程秀垂下眼帘,沉默地看着某处。
邵群自言自语道:“对了,你以前闷的时候我给你买了只狗,上次走得匆忙,没把小东西带着,我再送你一只吧?”
李程秀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别糟蹋狗。”
邵群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程秀漠然道:“我早晚,要走,不要,你的东西。”
邵群面孔一僵,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卡着李程秀的双颊,狠声道:“别再提走不走的,我说了你别想离开我。”
李程秀愤恨地瞪着他:“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我放过你,谁他妈放过我。
邵群无限悲凉地想。
如果能放得开,谁他妈愿意死皮赖脸地硬把人留在身边,弄得彼此都难受。
他为了他,得罪了自己老子的战友,弄得现在连家都不敢回了。估计北京那圈子里已经传开了吧,他邵公子也有傻逼缺弦儿的一天,为了个小情儿毁婚,还跟家里闹开了。
他邵群也他妈有今天。
他为了这个李程秀已经混成这德行了,李程秀不能对他说不。
邵群心里突然就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愤怒。
他长这么大甚至没跟他老子低过头,可是对李程秀,他已经是百般讨好了,他却始终不愿意正眼看他一眼。
他究竟图的什么,李程秀怎么就能这么对他。
邵群抱着他的手,突然就不老实起来,慢慢滑到他腰侧,企图伸进他衣服里。
李程秀对他时刻都提防着,此时更是如遭电击,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使劲推了他一把,同时叫道:“别碰我!”
邵群被推了个踉跄,差点儿从沙上摔下去。
他稳住身形,面上尽是难堪之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李程秀。
李程秀退到沙的角落,惊惶地看着他。
邵群几次身体想要有所行动,却一次次压抑住了。
终于,他脸上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伤心。
他转过身,从茶几上摸出烟点了一根,手微微颤抖着,把烟塞进嘴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
李程秀低着头坐着,邵群就低着头抽着烟。
良久,邵群才沙哑着说:“程秀,我这人耐心不行,我是稀罕你,但是你别让我等太久。再有……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你别不把我当人吧。”
李程秀身子颤了颤,轻轻抱住手臂,把身体缩了起来。
邵群把烟头掐灭了,站起身打算回书房。
这时候门铃却响了。
邵群叫了声:“谁。”口气很不好。
门外传来一把威严深沉的男声:“我。”
邵群眼皮狠跳了几下,低声骂道:“妈了个逼的。”
他上去就把李程秀从沙上拉了起来:“回屋锁上门,我没叫你别出来。”
李程秀被他推进了卧室之后,邵群扒了扒有些乱的头,叹了口气,去把门打开了。
门外站着四个人。
一脸挫败难堪的是周助理,仇人见仇人分外眼红恨不得上来咬死他的是黎朔,冷艳优雅盛气凌人的是他的大姐,一身挺拔的军装面孔威严冷峻不怒而威的男人,是他老子。
邵群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一个重重的大耳刮子已经先呼到了他脸上。
邵群脸颊火辣辣地疼。他老子这把年纪了,这一巴掌打得倒是一点儿都不显老。
疼倒也不算什么,关键是在黎朔面前丢人,实在让邵群大为光火。
他拿舌头顶了顶被打的地方,不情不愿地叫了声:“爸。”
邵老将军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爸,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的!”
邵群低下头,让出门口的位置:“进来说吧。”
邵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偏过头冲着黎朔沉声说:“年轻人,我们处理点家务事,你就先回避一下吧。”
黎朔面色阴沉,他的眼睛已经把客厅各个角落都扫描遍了,但是并没有看到李程秀,他道:“邵先生,我无意参与你们的家务事,但是我找到你的目的是把我的爱人带走,我现在要带他走,请让令公子放人吧。”
邵群脸色骤变,冰冷的目光跟刀子一样剐到黎朔身上:“你的爱人?你这个就会挖人墙角的假洋鬼子,赶紧从我家滚出去。”
邵将军眼看着自己的独子旁若无人地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一张老脸真挂不住了,他怒喝道:“你给我闭上你的嘴!”他加重语气道,“年轻人,你的……爱人自会还你,你先让我把事情处理完了,你在楼下等着吧。”
邵老将军气势威严,讲话字字掷地有声,不由得人不服。
黎朔有几分犹豫,最后还是周助理把他半推半劝地弄下了楼。
邵老将军和邵雯进了屋,双双坐在沙上。
邵群就站在一边,眼光频频瞟向卧室。
邵将军也看了眼卧室,冷声道:“把他给我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模样儿的。”
邵群皱了皱眉头:“爸你有事就跟我说吧。”
邵将军狠狠一拍桌子,“把他叫出来,反了你了!”
邵群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卧室,敲了敲门:“程秀,出来一下。”
过了半晌,李程秀打开门,脸色苍白。
邵群轻声安抚道:“我爸和我姐来了,不过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李程秀万般不想参与他们的事,但是知道自己躲也躲不掉,而且他刚才似乎听到了黎朔的声音,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忍不住问道:“黎大哥来了?”
邵群立时拉下了脸,咬牙道:“你眼里只有黎朔吗?”
李程秀低头不语,被邵群拉进了客厅。
当邵老将军和邵雯冰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觉得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样。
他禁不住想,自己以前怎么会那么天真,以为他和邵群可以长久。
邵群是什么样的人?邵群又有什么样的家人?
他这种人想要和邵群厮守,简直是痴人说梦。
事到如今,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这梦醒得早?否则自己肯定会摔得粉身碎骨,永不超生。
李程秀微微低下头,就如同在等待自己的审判。
幸而邵将军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跟邵雯一样,根本就不屑于跟李程秀过不去。
邵将军指着邵群鼻子骂道:“你长能耐了,你真长能耐了。你这么能耐,怎么连家都不敢回,啊?老戚家的闺女哪里不好了,你非要跟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鬼混!”
邵群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挡在李程秀身前:“爸,你别这么说他。”
邵将军眼睛圆瞪,抄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往邵群脑门儿上招呼去了。
精致的水晶烟灰缸直接砸在了他额角上。邵群闭了闭眼睛,血就从额头上流下来了。
邵雯坐不住了,抓着她爸爸的手臂:“爸,咱们来之前说好了不动手的。”
邵将军厉声道:“你给我闭嘴,他就是给你们这帮女人惯出来的!你自己看看都惯成什么样了,像话吗,啊?我要以前常在家,我一天打他三遍,也得给他扳正过来,不像话!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型,净跟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鬼混,人家不愿意跟你处对象了,你还能把人家关起来。反了天了你!就你这样的放我们那年代,就是臭流氓,就得挨枪子儿!”老将军越说越激动,站起来就又扇了邵群一耳光。
邵雯心疼坏了,赶紧给邵群使眼色,意思是让他服个软。
邵群就跟没看见似的,铁青着一张脸,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李程秀看了眼邵群脸上的血,赶紧别开脸,他眼皮突突跳着,心里一缩一缩地难受。
他现在才知道,邵群的暴躁易怒,邵雯的盛气凌人,邵诺的泼辣刁蛮,跟他们的父亲一比,全都不足为惧了。
他算是见识了邵家人了,一个比一个厉害难缠。
邵老爷子气得额上青筋直跳,指着邵群的鼻子道:“你给我收拾收拾,现在跟我回家。”
邵群扒了把头,阴着脸道:“爸,我这里大笔的生意,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邵老爷子冷哼一声:“生意?能忙得过年家都不回?你跟我回去,给我去跟老戚头登门道歉去。”
邵群撇开脸:“爸,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送了戚茗一套房子一台车,她不知道多高兴,她自己会跟戚老解释的。”
老爷子脸都黑了:“你们这些小年轻,乱七八糟的,乱七八糟!结婚的事就这么草率,脑子里面都想什么呢?跟我回去,你必须跟我去给老戚道歉。”
邵群抿着嘴,生硬道:“我走不开”。
邵老爷子腾地从沙上站了起来,看着高了自己半个头的儿子:“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邵群的喉结上下鼓动着,忍不住轻轻转过头看向李程秀,目光中全是不舍与挣扎。
可是李程秀并没有看他。
邵群鼻头微酸,心跟刀割似的,他闭了下眼睛,哑声道:“爸,我走不开,你别逼我了。”。
邵老爷子整了整身上板正的军装,掏出电话,以命令的口气道:“上来两个人。”
邵群跟他姐姐对视了一眼。
邵雯拼命给他使眼色,让他跟着走。
邵群忿忿地看着邵老爷子:“爸,我说了你别逼我了。”
邵老爷子寒声道:“你老子我还没死呢!等我死了还有谁管得了你,我不趁我蹬腿之前把你管教好了,我没脸见你妈去。”
很快走廊就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那小跑的声音整齐得跟操练似的。
门口进来两个穿着军装的小兵,一进来就朝邵老将军行了个礼。
邵老将军指着自己的儿子:“拿下。”
那两人面面相觑。
老爷子加重语气:“拿下!”
邵群气得脸色青,拳头握得咯咯响。
邵雯见状赶紧上去抱住他的胳膊,拼命冲他摇头。
两个小兵上来就扭住了邵群的胳膊。
邵群满脸怒容地挥开他们:“我自己能走。”
邵雯松了口气。
老爷子哼了一声,转身率先出了门。
邵群冲着李程秀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是嫌我混蛋吗,你知道我这是学谁的了吧。”
李程秀微微抬起下巴,却没有看他。
邵群上去抓住李程秀的手臂,逼他看着他,他望进他的眼睛郑重道:“你等着我,我不会放弃的。”
邵雯抽了茶几上的纸巾按住他弟弟的额头,催促着他:“赶紧走,别把爸爸惹急了。”
邵群最后看了李程秀一眼,转身走了。
李程秀站在一瞬间空荡下来的房间,看着敞开的大门,怔愣在原地。
走廊很快又响起了脚步声,黎朔几乎是跑着冲了进来。
一上来就一把抱住了李程秀。
“程秀,程秀,你没事吧,他有为难你吗?他有没有伤着你?”
李程秀双目失神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黎朔。
他木然地摇了摇头:“没事。”
黎朔摸着他清瘦的脸,难过道:“我到处在找你……后来我想办法联系了邵群的大姐,她查出了邵群名下的在深圳的房产,这才找到你,我都快急疯了。”
李程秀眼眶微湿:“让你费心了。”
黎朔勉强笑道:“这是什么话,找不到你彻夜难安。”
黎朔看上去精神萎靡,确实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可见为了他费了多少心。
李程秀心里感激不已:“谢谢,谢谢。”
黎朔再次抱住他,轻声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程秀看着那个敞开的空洞的大门,默默无语。
虽然邵群暂时被带回了家,可是他毕竟不可能被关上一辈子,早晚还会再回来。因此无论是之前住的地方,还是黎朔家,都不能让李程秀住了。
黎朔提出和李程秀一起住,他们可以另找个房子。
李程秀心里对于这段新的感情,始终有些芥蒂,他并不是不能接受黎朔,他也一直都在努力接受,可是他需要时间。
况且他并不想再跟任何人一起住了,尤其是黎朔。
他想找一间自己的房子,自己付租金,这样就不会再有那么一天,他需要因为失败的感情而被迫狼狈离开。
失去熟悉的爱人,再失去熟悉的安身立命之所,这样双重的打击,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再大的痛苦他也可以忍,活着无非就是这么回事。这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但这坎儿恐怕要一次比一次高,所以他得一次比一次更坚强,预备着随时独自承受绝望的降临。
黎朔看出他的为难,也就不再提了,而是温和地给他出主意。
Adran不习惯跟别人一起住,但提出要帮李程秀找房子。
李程秀婉言拒绝了,坚持要自己找。他是个自立的人,其实并不需要别人事事帮忙,他觉得黎朔和Adran已经对他非常尽心尽力,他不好意思再诸多麻烦他们。
公司那边儿因为是黎朔介绍的关系,即使他旷了几天工,老板也没为难他。
他现在有了固定的收入,找房子的时候就找个了稍微像样点儿的。他特意挑了一个阳光充足的房子,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白天他上班了,小茶杯趴在窝里就可以晒太阳。虽然房子又旧又小,但有厨房有浴室,交通还挺方便,对他来说非常的理想。
被邵群软禁的那一个多星期所带来的阴翳回忆,已经因为他的消失而让李程秀心情渐渐平静,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
跟黎朔交往无疑是愉快的。
他并不像年轻人一样,热恋期就急着介入对方的生活。相反,他很尊重李程秀的工作和私人空间,并鼓励他参与社交生活。他享受着两人平日各有各的忙碌,休息日来个甜蜜温馨的约会。
这样成熟而又诸多体谅的交往方式,让李程秀心存感激,对于黎朔,也愈地信任和投入。
李程秀的独立也让黎朔颇为意外。
在他眼里李程秀过于柔弱,是需要人保护的类型。所以他提出同居,是觉得李程秀需要照顾。但是渐渐他现李程秀并不需要别人的照料。他的生活规律而井井有条,他的房子很旧,但总是干净得一尘不染,就连茶杯窝里铺的垫子,也几乎是三天一换,永远是清爽的带着香气的。
李程秀把自己的生活料理得很好。这让黎朔既赞赏又欣慰。
可以说在他交往过的人里,李程秀绝不是最优秀的,但却是在性格和为人处世上最让他喜欢和契合的。他想象中能够相伴一生的人,差不多就是李程秀这样的。
他不需要激情崩裂刻骨铭心的爱情,他不想再流连在各色人间,继续经历各样失败的感情。他只想要一个可靠的令他喜爱的好人,他愿意将他当作妻子,愿意永远尊敬和爱护他,期望这个人能够伴他一生。
他觉得李程秀就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