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半推半就,与屈孟虎出了镇子,朝着附近的竹林子走去。
那地方在镇东边,一出了镇子,就能够瞧得见,因为即便是夜里,那边依旧有灯火高挂,远远地还瞧得见人影。
很显然是有人过来求医问药,在那儿等待着呢。
两人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终于抵达了竹林边,瞧见那茅屋虽说材质一般,但搭得还算雅致,一共三间,旁边还有一个做饭煮药的草棚,而屋前屋后都开辟了药圃,里面栽种着一些药草之类的。
而最外围,则是一些编织精妙的竹篱笆,看上去颇有意思。
大概是怀揣心事,小木匠越靠近,越有些忐忑,而屈孟虎难得瞧见好友如此狼狈,也是在旁边坏笑不已,而且骚话连连,不知道调侃了多少回。
终于来到了茅屋这边的门口,竹篱笆外,却瞧见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老妇人正在与三人拱手,无奈地说道:“对不住了,我们家医生下午的时候接到了消息,得去渝城一趟,傍晚的时候就出了,现在没办法给各位瞧病……”
走了?
小木匠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的心,随着这一句话,直接就落了地,不过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失落感。
那过来求医的人很是懊恼,说道:“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老妇人说道:“事情不大,应该就这两天时间吧,不过也说不准的……”
那男人听了,转过身来,对着旁边的女人就骂道:“你这贼婆娘,让你早点出,非要磨磨蹭蹭,一会儿说鸡鸭没喂,一会儿说猪又拱槽了,好不容易出了门,又忘记带钱了……你说你这败家娘们儿,耽误了多大的事儿?”
旁边那女人抱着一小孩儿,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道:“都说我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可家里面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你可曾有搭过一把手?”
她不回嘴还好,一回嘴,那男人立刻暴怒,操起手掌就要扇老婆,结果旁边的老妇人话了:“我们家医生,最看不得的,就是打老婆的男人,你若是敢动手,以后可都别找我们医生瞧病……”
她这边一说,那男人顿时就蔫了,当下也是陪着笑解释道:“我这不是着急么?我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当不得真的嗦——您看看,我这孩子病着呢,而且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可怎么办?”
老妇人瞧了一眼,说道:“他应该就是普通的伤风着凉而已,你若是真的着急,去镇子西头那边,有一个诊所……”
男人搓着手笑,说道:“那家诊所我晓得,胡郎中医术是不错,但心肠黑得很,衣着光鲜进去,赤脱脱出来,我们家条件太差了,没啥子钱,哪里敢去那边?这……对了,嬢嬢你跟着医生这么久,又瞧出我儿是伤风着凉,不如帮我开一剂药,行不行?”
老妇人听了,连忙摇头,说道:“这可不行,我就是瞧个热闹而已,做不得准的……”
她不断地摇头拒绝,男人便不断地磨着,眼看着双方僵持,那男人差点儿就要跪下来的时候,屈孟虎出现了。
这位爷一出来之后,右手一翻,上面出现了三块大洋来。
他将大洋伸到了男人的跟前,开口说道:“这儿是三块大洋,足够你去那胡郎中的诊所看病了,赶紧去,不要再在这儿纠缠人家婆婆了……”
那男人膝盖都已经快要弯下去了,就准备这一跪呢,结果半路杀出这么一位爷来,又打量了一眼屈孟虎掌心处的大洋,毫不犹豫地伸手过来,抓了大洋之后,吹了一下,放在耳边验明真伪,随后笑嘻嘻地对屈孟虎说道:“谢谢,谢谢兄弟你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老婆孩子就往外走去。
那老妇人瞧见屈孟虎站出来解围,当下也是朝着他拱手行礼,说道:“多谢……”
屈孟虎瞧见人已经走远了,不由得问道:“嬢嬢,问一下,刚才那孩子应该就是着凉而已,你给他开一副防伤风的药就行了呗,为什么就是不松口呢?”
老妇人瞧了小木匠一眼,然后说道:“我也就跟着医生煎药打杂,学了点皮毛而已,若是贸然开了药,那孩子病好了也就罢了,若是病没好,反而更严重了,回头人家闹将起来,砸的可是医生的招牌——我们家医生在这龙溪镇坐诊,虽说方便了十里八乡的乡民,救了不少性命,但也因为诊金随意,并不苛求,所以很是得罪了不少同行,她总告诉我,不少人盯着咱呢,要是不战战兢兢,指不定哪天就给人坑害了……”
听到这话儿,屈孟虎笑了,说嬢嬢你当真是好见识呢……
老妇人笑了,露出一口没什么牙齿的牙床来,说道:“都是我们家医生教得好——她不但医术一流,而且人也善良,当初我这个老婆子身受重病,又无依无靠,就只有等死了,只有她,什么都不嫌,不但将我给救活了,还留了我下来,让我在这儿帮忙打杂,那可是天大的恩情呢——对了,你们也是过来找我们医生的?”
她看着屈孟虎和小木匠,而屈孟虎则笑盈盈地说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