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在这地方待了许久,对于这洞穴也是十分熟悉,在这危急时刻,他也是站了出来,带着小木匠和屈孟虎抄了小道。
几人避开了无数要人性命的落石,最终逃出了山腹之中。
当三人灰头土脸地从一处塌陷的土坑中爬出来时,那山腹之中的动荡也终于消停了,两个风华正茂的小年轻,一个满头银的老汉,都完全不顾形象地躺倒在地。
他们呼吸着夜风里新鲜的空气,享受着劫后余生那短暂的轻松和惬意。
过了好一会儿,小木匠最先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左右,瞧见这儿却是山神庙右下方的一处斜坡,而眼前的山坡已经坍塌了去,上面的山神庙也完全不见,到处都是一片乱石和泥土的狼藉。
呼、呼……
他感觉胸腔像着了火一样难受,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缓过来一些,而这时陈仓也爬了起来,一脸惊魂,担忧地说道:“那通道,真的封住了?”
屈孟虎甚至都懒得站起来,而是懒洋洋地伸了一下腰,随后说道:“我办事儿,你放心。”
尽管双方只是初识,而且之前关系还是敌对,但或许是“阵王”的名头太过于响亮,使得陈仓竟然信服了。
他当下也是忍不住称赞道:“贤侄……啊,不,小屈先生当真不愧‘阵王’之名,这一次倘若没有你力挽狂澜,将此地封印,只怕此番劫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
他本来还想要按着“屈天下”的那一辈来称呼对方,然而念头一转,却想到了屈孟虎现如今的赫赫威名,以及他刚才神迹一般的表现,不敢造次,当下也是改了称呼,并且对其赞不绝口,大力夸赞起来。
屈孟虎显得十分谦虚,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道:“举手之劳而已,总不能看着程兰亭那王八蛋,把这世间搅得一片混乱吧?”
他语气轻松,仿佛不值一提,然而陈仓却是一脸认真,居然朝着屈孟虎躬身行礼起来:“不管怎么说,老朽先替父老乡亲们,向你的仗义出手,表达最为强烈的谢意……”
瞧见他这态势,屈孟虎这才爬了起来,扶住了对方,说道:“别这么多繁文缛节,刚才倘若不是陈老大你帮忙带路,只怕我们都死在山腹之中了。”
陈仓瞧见他这般谦虚,忍不住又夸赞了几句。
屈孟虎虽然表明上风轻云淡,但脸上的笑容却有点儿绷不住了,喜气洋洋的。
不过陈仓夸赞一番之后,却又给他提了一个醒:“今日之事,必然会传出去的,而现如今渝城袍哥会几乎掌握在程兰亭的亲信之手,那帮人若是知晓程兰亭死于阵王您的手中,恐怕不会管你三七二十一,就展开了疯狂报复……所以阵王今后若是路过渝城,还是得小心一些——当然,老朽也会尽力奔走,还原真相,让袍哥会内部知晓这里面的是非曲直,不至于一错再错……”
屈孟虎自然知晓陈仓的担心,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与程兰亭之间,是私怨,而非公仇,现如今他既已死,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了,也不会牵连到渝城袍哥会那边去……”
陈仓听了,松了一大口气,拱手说道:“多谢理解。”
他又与屈孟虎说了几句之后,却是提出告辞。
这山神庙下的三眼巫遗迹垮塌,不知道掩埋了多少人,几人死去、几人能活,这些谁也不曾知晓,陈仓作为渝城袍哥会的闲大爷,自然也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处理的,的确不会在此多作久留。
而屈孟虎则目送着陈仓离开之后,转过身来,却是一张嘴,哇的一下,吐出了一大口的血来。
那血都已经黑了,而且除了黏稠的血液之外,还有一些碎肉末之类的东西,看上去仿佛要将内脏都给吐出来似的,吓得小木匠都有些慌张,赶忙过来扶住他,问道:“怎么了这是?”
屈孟虎“哇、哇”吐了好几下,气顺了一些之后,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血迹,然后笑着说道:“ 没事,死不了。”
小木匠看着地上这一滩,不无担心地说道:“真没事?”
屈孟虎苦笑一声,说道:“你真的当三眼巫族是那般简单的么?我强行封印住这通道,肯定是吃了一点儿苦头的……”
小木匠说道:“那你还强撑着?”
他能够瞧得出来,屈孟虎刚才之所以呕吐出凝固的血块来,显然是强撑了好一会儿,方才会如此。
瞧见这个,他忍不住地心疼,而屈孟虎则笑着说道:“咱们两个是穿开裆裤的交情,在你面前,我怎么着都无所谓,但是在陈仓面前,我得‘倒人不倒架’,就得强撑着,给他一种‘强无敌’的感觉,只有如此,他才会感觉到我的不好惹,也避免了后续渝城袍哥会的麻烦……”
小木匠听他这般说,立刻就懂了。
如果屈孟虎刚才就倒下去了,陈仓或许不会说些什么,但对他阵王的评价,或许就会下调一些,没有太多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