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清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且是如此的语气,这种语气令怀清觉得,自己跟他很近很近,就仿佛是自己人,可在怀清的印象里,自己跟他连熟都算不上,何来的近。
怀清想了想,还是决定暂且不纠结这些,解决问题是当前最要紧的事,便把昨天生的事儿大略说了一遍,然后小声问:“是不是那什么总督告到皇上哪儿了?那个,会不会牵连我哥?”
慕容昰看了她一会儿,忽道:“你还知道个怕,我当你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怀清忍不住嘟嘟嘴:“要不是六皇子,我哪会去那种地方……”意识到说漏嘴,急忙停住。慕容昰意味深长的道:“原来怀清姑娘知道百花洲不是一个女孩儿该去的。”见她露出难得的窘迫,慕容昰眼里滑过一丝笑意,想了想道:“昨儿你在府里陪着老太君说话儿呢,哪儿都没去。”
怀清一愣,看了他一会儿,忽的眼睛一亮点点头:“是,民女哪儿都没去。”
想起什么,忙把随身携带的荷包拿出来,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慕容昰只看了一眼,便开口:“不喜欢?”
怀清忙摇头:“喜欢,喜欢,只是这枚小印所用寿山石肌理细腻,玲珑剔透,有清晰地萝卜纹,颜色也已成橘皮黄,恐是千金难求的宝贝,我拿着用不妥,且,无功不受禄,我也不好收四皇子这么贵重的东西。”
慕容昰嘴角略扬了扬:“倒是识货,这东西没你说的那么贵重,我哪儿还有一块田黄冻更佳,只不过,那块料略大,若刻一枚小印有些可惜,这块小些,给你正好。”
怀清琢磨,自己跟他怎么像鸡同鸭讲呢,自己说的不是大小的问题好吗,是这东西自己不能要的问题。
想到此,怀清道:“四皇子还是留着赏别人吧。”
慕容昰略顿了顿:“可是,已经刻了你的名字,如何赏别人?”
怀清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不废话吗,谁让你刻的,想了想,低声道:“磨了重刻就是了。”
重刻?慕容昰把小印拿出来看了看,又装了回去:“那就有劳姑娘了。”说着,把荷包放到她手里。
怀清一愣:“四皇子这是……”
慕容昰道:“近日皇上派了我的差,有些忙,如今又有尹继泰这桩事儿,恐无闲暇刻章,姑娘既如此说,不如帮我刻就是了。”
怀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说,怎么跟他沟通就这么费劲呢:“那个,民女不善篆刻,恐糟蹋了好东西。”
慕容昰望了她良久,方道:“这枚小印是我的还是姑娘的?”
怀清道:“当然是四皇子的。”“如此就是了。”
怀清从庆福堂出来的时候,都没想明白,这枚印章怎么兜一圈又回来了,不禁没还回去,还给自己揽了件刻章的活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而且,她这会儿算想明白了,别看慕容昰长了张面瘫脸,内里的心眼子估摸比藕眼都多。
刚那话里话外的就是告诉她,我本来就忙,又添了你惹出的这桩麻烦,没功夫刻章,你帮我干了也应该,让怀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家伙奸太奸诈了。
可喜一进来,慕容昰便问:“走了?”
可喜忙道:“走了,奴才瞧着怀清姑娘的车没影儿了,才回来的。”
慕容暋酢醯阃罚手指轻轻扣了两下桌子,站起来道:“好些日子没往老六哪儿去了,今儿得闲,不如去他府里走走。”可喜忙跟了出去,心里却道,爷哪是去走走,分明是料理这档子麻烦事去了?r>
到了六王府,慕容曦迎出来,哥俩进屋坐下,慕容昰也不废话,直接道:“尹继泰这档子事你打算怎么办?”
慕容曦目光一闪:“什么怎么办?那小子敢向爷的女人伸手,弄断他一只手,已经算便宜他了,他老子还告状,下回爷见那小子一次,打一次,看他爹再告。”
可喜在一边儿听了,脸都抽了,心说,这位爷是真行啊,这都闹皇上跟前去了,还不消停呢,真这么着下去还有个完吗,不过,什么叫爷的女人,张怀清什么时候成六爷的女人了,要真如此,自家爷还跟着瞎忙活什么啊。
慕容昰放下茶碗看着他:“六弟你是不怕,就不替她想想吗,这事儿再闹,你是皇子,尹继泰再怎么着,也动不了你,可张怀清成吗?她哥哥成吗?便这会儿无事,你能保着以后吗?张怀济如今任南阳知县,过几年若到川陕,你护得住他兄妹吗?“
慕容曦转了转拇指上翠玉扳指,缓缓的道:“四哥什么时候变成如此热心肠了。”
慕容昰咳嗽一声道:“张怀济心怀百姓,是我大燕难得的好官儿。”
慕容曦道:“这么说,四哥是为了张怀济,果然是四哥,想的就跟弟弟不一样,爷可不知道什么好官儿不好官儿的,爷就为了那丫头,谁也别想动她。”说着看向慕容昰:“这事儿四哥别管了,明儿爷自会有个交代。”
慕容曦膝盖一弯,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前来请罪。”
皇上捏了捏眉心,如今他一看见这个儿子就头疼,都快成条件反射了,长叹了口气道:“我说老六,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曦道:“儿臣前儿在百花洲跟尹继泰的儿子起了争执,皆因儿臣瞧那小子长得磕碜,就收拾了那小子一通,找茬儿的是儿臣,打人的是儿臣,撅折了那小子胳膊的,还是儿臣,皇上若要追究,儿臣认罚就是。”
认罚?皇上脑仁都疼了,心里却对老六有些刮目相看,皇上眼里,自己这个六子简直就是老忠亲王的翻版,就没这么浪荡的了,成天儿的在外头瞎逛,正经事儿没有,闲事儿一大堆,若有差事,自己还没往下派呢,这小子第一个溜了,就怕落他头上。
也之所以,上回去南阳追税银,自己才让他去,就是想治治这小子,省的成天一个无里忧,本来还说,让他在南阳多吃几天苦,没想这小子没本事,可有运道,才去了一个月就把案子破了,他也回了京城,一切照旧,该偷懒偷懒,该耍滑耍滑,这会儿不知抽什么风,倒把事儿扛下来了。
皇上好奇的不是他改了性子,好奇的是谁让他改的,这小子宝贝疙瘩一样护着的人到底是谁?而且,这里头还有个老四,昨儿这小子可没像今儿似的,今儿这意思跟打了鸡血似的,若说这里头没有老四的事儿,打死皇上都不信。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尹继泰小题大做,自己根本都不用知道,如今老六既扛下来,就是想速速了了这桩公案,自己不如成全他。
想到此,开口:“海寿去把尹继泰叫来。”
尹继泰一见海寿,心里直敲鼓,冲尹福一使眼色,尹福会意,塞了一张银票给海寿:“这个给公公吃茶。”
这种事儿已经成了规矩,海寿也没必要推辞,接在手里呵呵一笑:“那咱家就谢了,尹大人走吧,皇上哪儿还等着呢。”
进了宫门,尹继泰才小声扫听:“敢问公公,皇上今儿宣召微臣是……”
海寿呵呵呵一笑:“这个咱家可不知道,不过呢,刚六皇子进宫了,跪在御书房请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