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辆骡车,百十来人护送,明面送的是鲥鱼,实际上是运回来十五万两银子。
这十五万两银子,送来给霍宝接收,可并不是霍宝的银子,而是邓健、霍五、薛七三人的“份子钱”。
马驹子、牛清也是因这银子才知晓“商道”的事,眼珠子都红了。
见了霍宝,两人就将他簇拥到一边。
马驹子抱怨起来:“宝兄弟,怎么就记得各位叔伯,忘了咱们小一辈了?”
牛清则带了恳求:“要不让我过来吧?五叔那也太平着,我在那边闲着也闲着。”
“就是,如今这世道路上不安生,想要蹚道儿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不是姐姐小瞧,童军那边都是半大孩子,到底叫人不放心。”
说来说去,就是小一辈想要参合一下。
可人多就乱了。
这“蹚道儿”蹚的不仅是走私的商道,还有霍家父子的安排在里头。
霍宝摊手道:“师姐与表哥作甚这么死心眼?我这一摊,几位长辈占了六成份子,剩下四成一成是我的,三成养童兵。你们挤进来,顶多与我分了那一成,有什么意思?我这边瞅准的是江浙,你们往湖广方向不就行了!要是缺本钱,就寻几个长辈凑凑,要是想要做独家买卖,就自己想法子,不是比搅合在一起强!”
“啊?”牛清惊讶出声:“这倒是一个法子,可湖广那边路不熟啊?”
霍宝翻了个白眼:“江浙谁熟了?本就是外行,想要插进去,都要从头经营。”
马驹子眼神烁烁,已经在思量霍宝说的可能性。
霍宝将“走私”利润分配说清楚,两人倒不好意思再纠缠,否则倒像是从霍宝碗中抢食。
等到开席,做东的是邓健祖孙三代,客座的是张、李、王三千户,还有霍宝、霍豹、侯晓明、马驹子、牛清。
鲥鱼是“长江三鲜”之一,又称“五月鲜”,正是应季。
席面主菜就是一道清蒸鲥鱼、一道鱼羊鲜。
邓老爷是老饕,秀秀也是个小吃货,爷孙两人只顾着埋头大吃。
其他人各有思量。
张、李、王三千户都是邓健心腹,已经看出邓健明面上盟友是徒三爷,私下里信任的是刚占了滨江的霍五。
看看少年英姿的霍宝,再看看还是年岁相当的秀秀,这明显是“亲上加亲”之意。
更难得的是,这霍宝是霍五亲子、徒三外甥,一人牵着两头。
三人都是邓健麾下,自是盼着邓健越稳当越好,这好的同时自家也不能被抛下。
“小宝爷,我老张敬你一盅……”张三起身道。
霍宝并不托大,忙站起来,双手端了酒盅:“张三叔说笑了,当是小侄给张三叔赔罪才是……到底处事不当,怕是吓到了大姑母……”
张大姐、张姐夫只是普通小老百姓,亲眼目睹杀人事,回家就病了。
应该是真的吓到了,也有担心儿子、兄弟的缘故。
张三摆摆手道:“是我那老姐姐糊涂,太宠孩子……三十出头才得了这一个,眼珠子似的,当闺女似的养,十五、六还不知轻重好歹,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说到这里,顿了顿:“这就是我要央求小宝爷的事儿了。到底是我亲外甥,又不能将他关在家里一辈子,少不得要让他懂些道理,可自家人实是下不去手……让他走个后门,进童军做个小卒子,摔摔打打出来,总比跟大闺女似的一遇事就哭哭啼啼强!”
霍宝哭笑不得:“张三叔这是逼着小侄做坏人啊?”
“小宝爷就看我的面上,帮老张一把!”
“入童军不是不行,只是童军自成立起就未曾徇私,一向是‘能者上、庸者下’,高家哥哥能走到哪一步,小侄可不能保证!”
“不指望他走到哪一步,操练出来,有担当能自己拿主意,就是成人了!”
张三条件放这么低了,霍宝还能说什么?
他一下饮尽杯中酒,算是应下张三请托。
李千户在旁“哈哈”笑,指着张三道:“上回就跟你说,让你送外甥去童军,你说你外甥还小,现在还是落到小宝爷手中了吧!”
李千户没有外甥,却有个幼弟,今年十五,早在童军扩充时就塞了进来,凭借自己本事,已经是什长。
“是我墨迹了。”张三自罚一杯,揭过此事。
王千户座次在张、李之下,看两人吹捧霍宝,心里不由问候两人长辈。
艹!
好好的兄弟,做人不厚道!
这两人都巴结上霍宝,倒是将他撇在一旁。
可偏生他没有外甥,也没有小兄弟。
王千户心中咒骂不已,目光扫到霍宝、秀秀不由一愣,又看了眼马驹子下的牛清,随后打量霍宝下的霍豹、侯晓明。
这三人,一个是霍宝表兄,一个是霍宝堂侄、一个是霍宝心腹。
只是前者跟在霍五身边,以后不在曲阳;后两人十四、五,年岁略小,可性情行事都在众人眼中,都是妥当人。
王千户心中窃喜,站起身来,端着酒盅,隔着张、李两位对位的邓健道:“老大,张哥、李哥都有事托小宝爷,兄弟我这里倒是有事想求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