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五对大家正色道:“除了林先生,剩下咱们兄弟都是喜怒随心的人,手下跟着的兄弟也都是老人……咱们要是只守着滁州过日子,那怎么着都行,可想要走出去,就得学着做个合格的将领……怎么学,我霍五也不明白,却晓得无规矩不成方圆……之前小宝为了约束兵卒不是列了‘三大纪律、四项注意’,这规矩是定了,可真要咱们自己去盯着下头小兄弟们,也落不下脸、狠不下心去管教……我请老大人过来,就是想请他这个监察。老大人爱民如子,一片公心,与咱们兄弟没有私交,也能狠下心去真正约束下头人!”
霍五说得很清楚,“监察”监督管束的是下头人,并不包括在座诸人。
座位上,领兵之人是邓健、马寨主、唐光。
三人都不是爱计较的性子,都点点头表示知晓。
薛彪却是神色有些古怪。
州衙,大营,监察。
让人想到一个词,“三司”!
三权分立!
霍五是借此另立一个部门揽权吧?
……
老和尚被委以重任,并不觉得荣耀,反而皱眉道:“与百姓打交道最多的,不是将士兵卒,而是官员小吏……你们滁州兵又不打百姓,碍不着百姓什么,下头小吏要是不妥当,就会逼得百姓没了活路!相对于兵营,州衙上下吏员更需要监察!”
大家都望向林师爷。
霍五面上带了犹豫之色。
兵营设个监察,将玄衣队挂在监察名下,也有从严治军之意。
省的军纪糜烂,跟匪军似的,坏了口碑,难走长远。
至于政务,霍五还真是没打算伸手。
林师爷处理的好,又有心带儿子,他这个外行就不跟着捣乱。
可老和尚说的没错,只约束住将士兵卒没用,官员小吏才是直接与百姓打交道之人。
如今官场风气,又是没有不贪的。
真要不闻不问,前头抢地盘,说不得这些人后头就能丢了地盘。
……
林师爷看向老和尚。
这位滨州青天,他虽是初见,可早知其名。
举人出身,教谕任上九年,后升江西兴国知县,清丈亩,平冤狱,历任州判、道同知、右佥都御史……后因得罪外戚被贬官外放。
霍五请此人来行监察事,可谓神来之笔。
……
老和尚也望向林师爷。
瞧着众人的反应,他就明白政务是在这位身上。
只是这气度……
老和尚心中惊疑不定。
两人年岁相仿,自己也是历经宦海沉浮,三起三落,见过的高官显宦不少,并不记得曾见过这位。
可要说这位是寻常儒生,那也是扯淡。
林师爷颔道:“滁州三县吏员良莠不齐,是该监管起来……如军中一般,将奖赏惩罚制度早点明确,以后按照规矩行事,也省的纵出祸患,累及百姓!”
他点头,霍五没有反对的道理,道:“那就劳烦林先生多费心,早点儿敲定个章程来……”
这是将官吏升迁奖罚制度,都交给林师爷手中。
林师爷点头道:“回头我与宋伯群商量商量,早日落定此事。”
伯群,是宋老大人的字。
宋老大人缠了林师爷一天,日暮才离开。
众人也听闻此事。
宋老大人昨日晚宴入了白衫军,可那个情形,大家也不能保证他是真心实意,只是接受他名义上的“归顺”。
林师爷专门提起来,表明要用宋老大人为副手,也是变相给宋老大人作保。
霍五想起儿子提醒,知晓那位宋老大人正有可用之处,便点头道:“林先生用何人,林先生自专就是……只是这位老大人是小九卿致仕,年岁阅历在这里,也值得咱们多敬着些,下次再开小宴,就请那位老大人留下!”
太仆寺可是管着马场的。
宋林一个刚卸任一年的太仆寺卿,就算人走茶凉,也比旁人通晓门路。
滁州正缺军马,想要去辽东贩马,说不得正好借此人之力。
林师爷点头道:“滁州这边总要提起几家,宋林长子早逝,次子一直在老家守业,几个孙辈读书为业,最年长的止步举人……”
宋家没有子弟出仕,就不会太顾忌,可以安心使派。
……
次席上,坐着九人。
除了今天刚到的马驹子四人,就是霍宝、水进、牛清、霍豹还有林平安。
听闻林平安被林师爷收为养孙,赐了林姓,如今还负责筹建医兵营,马驹子为他高兴,道:“双喜临门啊!回头可要摆酒!”
都是蟒头寨一起长大的小伙伴,马驹子是真心实意为他欢喜。
……
薛孝心中火烧火燎的,看着林平安忍不住嫉妒。
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一个书童,就因为是林师爷身边旧人,就给安排了这好差事!
医兵营,是归在辅兵里,不用上场打仗。
可手下人手是真的,还有预备药库,这其中的油水大了。
……
林平安谢过马驹子,望向林瑾,略有些忐忑。
林瑾不是那等小肚鸡肠容不得人的性子,可这多个兄弟,就将相依为命的祖父分去一半,心中多少带了酸涩。
只是他更羞愧,平安跟在祖父身边十来年,心细体贴,比这个亲孙子对祖父还上心。
看出林平安拘谨,林瑾就主动提了酒盅:“二弟!”
“大哥!”林平安举起酒盅,面上带了感激。
……
同桌的另一对兄弟,霍豹夹了巴掌大的烧五花肉,放到胞兄碗中:“大哥吃,这是你最爱吃的……”
马驹子在旁白了他一眼:“大热天的,也不嫌怕腻着老虎?”
“腻什么?就该好好补补,我哥都瘦了!”
“眼瞎吧?这是瘦?都养出双下巴了!”
“双下巴怎么了!这是福像!”
霍虎不理会这未来叔嫂拌嘴,三口两口将肉吃了,嘴角弯弯。
……
霍宝、牛清都看着水进。
“明日就要出剿匪?”
桌子上一静,众人都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