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性心中骂娘,奏报里的确是提到了这一条,但他觉得没毛病啊,那匡玉生得剑之后履监军之职,干的是相当好,几次围城攻而不破,匡玉生都亲自在城头上协同守备,还在疾风骤雨中与守城将士共唱《无衣》,极大的鼓舞了士气,甚至亲斩了几个动摇军心的卫官。
这等大忠大义大智大勇的人,宋北云挑的没毛病啊!赵性不但没觉得这匡玉生犯错了,甚至还想直接给他封个官当当,这等人才可不能浪费。
但现在这御史上来就参这个,扫兴不扫兴?
不过虽然扫兴,但赵性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御史嘛,风闻奏事就是职责所在,于是他只是诡异一笑:“交于皇城司,彻查!”
“臣遵旨。”晏殊眼珠子转悠两圈,走上前道:“定不负使命。”
交皇城司查?你不撤宋北云的职,你让皇城司查自己的头头?这……这不就是跟什么都没说一样吗?
那御史还要说话,御史大夫一扯他的袖子,一个眼神就将他给制止住了。
而赵性看到这一幕,轻笑起来:“那众位爱卿,今日便散了。”
赵性不给他们再说话的机会,转头就跑了,看似没有奔跑但速度极快,小碎步嗖嗖的。
“赵相,你为何不同参奏?这天子剑给予他人,可是大罪。”
御史大夫走在赵相身边,诧异的问道:“这宋北云太没规矩了,应是小惩大诫,虽我对他并无恶感,但如此随意率性之风不可助长啊。”
“规矩重要还是南昌城重要?”赵相都没有正眼看他:“御史大人,你可分轻重啊?将在外,君命甚不受,区区一把剑又是如何?江山社稷、百姓众生哪一样不比朝堂规矩重?你啊,没参到点子上,只会引来官家不悦。”
这么一说,御史大夫似也是有些明白了:“那让皇城司彻查?”
“给你几分薄面罢了。”赵相轻笑一声:“若因这等事去罚判一个平叛功臣,将来沙场之上谁去?你去还是我去?当务之急想着打压宋北云,还不如想着如何让刑部不至于动荡吧。兵部、刑部,已失两部。再这么下去,情况不妙啊。”
一场叛乱,兵、刑两部尚书,一个马上告老归田一个取保候审,赵相手底下的八大金刚一下折损两员,如今更是让大理寺卿那个铁头娃暂领刑部调查谋反一事,那个铁头娃可是要比宋北云可怕的太多太多了。
区区一个宋北云,他可还没被赵相看在眼里,而大理寺那厮才是赵相的心头大患,保不齐将来取代相位的就是那个六亲不认、铁面无私的家伙。
而且赵相现了,就是官家现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野之中谁跟他赵朗不对付,谁就会得到重用,这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这说明赵性心中已是对朝中如今的局势产生了不满。
虽万变不离其宗,并没有说放肆的任用宋北云之流,但这个趋势却是不容乐观的。
外戚那头赵性也是连消带打、士林也是连消带打,这不正说明这个小皇帝要开始夺主导权了么?
赵相心中烦躁,顺手将自己那天资聪慧的女婿招到了中书省内,翁婿二人便聊了起来。
“同叔啊,如今你领彻查刑部之职,看似权力滔天,可你是仍需小心谨慎,若是一丁点的失算便能招来灾祸。”
“明白明白,无非便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嘛。”晏殊连连点头:“倒是不难。”
“这词倒是用的好。对了,你这些日子与那宋北云共事,你可知那是个什么人?”
“他?狗东西一个,简直就不像是个人,奸懒滑馋、贪财好色,行事不顾后果、不讲本心、不计规矩、不行善举,这人迟早是要天打雷劈的。更可恨的是他转头便去平叛了,落下一堆堆的事都给了我,这些日子我是日夜操劳,一刻都不得停,白日里在衙门公务缠身,到了晚间还要回去操演实练,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唉……你多担待一些,你所做越多,将来便能爬的更快。刑部之事,你一定莫要有顾忌,在小心谨慎的同时,该杀着杀、该抓着抓,不得容情。那宋北云你便莫要在意了,他在朝中就是无根浮萍,爬不起来的,但你却要尽快升上来。”
“泰山大人教诲谨记心中。那……彻查刑部,真的不留情面了吗?”
“不留。”赵相表情凝重:“你只管将刑部给砸了便是,如今至此,不破不立。”
晏殊倒吸一口凉气,这果然被宋北云给说中了,政治里头真的是没有人情一说的,自己岳丈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抛弃同僚时的嘴脸却如同一个食人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