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抬眸直视谢老太爷,缓声开口:“随祖父来汴京的路上,孙儿一直在想,为何……苏明航敢那般对长姐,无非……是觉着我这个弟弟白身,又体弱,若我能得功名,长姐有个出息的弟弟撑腰,来日也能再寻得好姻缘。”
原来……是为了自家长姐。
谢老爷子见谢云初眸色清澈,知道这孩子说的是实话,他想起魏管事说谢云初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忍不住点了点头。
“你愿意参试,这自然是好事,祖父自然高兴,就怕你身子吃不消!”谢老太爷语声徐徐,“不过也不碍事,到明年县试还有十个月的时间,回去后好好调一调你这身子!”
谢云初忙长揖同谢老爷子道谢:“多谢祖父。”
“老大,既然如此……六郎还是回永嘉,一来永嘉气候宜人,二来……我可亲自教导六郎的学问。”谢老太爷道。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谢大爷自然已无话可说,只得颔。
临从谢老太爷院子告辞,谢云初又说……还未见识过汴京城夜市的热闹繁华,想岀去转转。
刚才来之前,元宝来报,说盯着永宁伯爵府的人回来,说苏明航出府了,而且是一个人从角门偷偷岀去的,没带护卫和长随。
谢老太爷笑着看向谢云初,只觉……谢云初说要出去看热闹,才显出几分十三岁孩童该有的孩子气来。
他道:“这是应该的,你和五郎,还有你两个族兄,都是头一次来汴京,是该好好去看看!”
谢大爷也说:“这几天就让二郎和三郎带着你们岀去走走,岀去的时候记的带着护卫。”
从谢老太爷的上房打帘出来,谢二爷负手看着谢云初,绷着脸道:“跟我来!”
元宝原本正要同谢云初说话,听到谢二爷这话,惴惴不安退到一旁。
“是,父亲。”谢云初应声。
一路回了谢二爷住的院子。
谢二爷屏退左右,在黄花梨木的临床软榻上坐下,盯着乖觉立在他面前的谢云初,一肚子的火。
他知道,谢云初要去参加县试之言,不止是说说,是真有这个打算。
“你怎么去参加县试?你知不知道你……”谢二爷声音顿了顿,拳头攥紧,“要是被现了,整个谢氏一族都得被你连累!”
“我这个身子,父亲有什么可担心的?”谢云初清冷的眸子中,带着凉薄的浅笑,“即便现在起,学问上有祖父指点,我拼尽全力,可我能活得了多久,谁又知道?能不能撑到殿试……谁又知道?”
谢二爷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我不过是,想要在死前……最大程度成为母亲和长姐的倚仗,绝不会连累谢氏,父亲安心。”谢云初再次朝谢二爷行礼,“父亲若没有其他事,六郎就先告辞了。”
谢二爷嘴唇嗫喏,还未出声,谢云初便已经恭敬退至屏风处,转身离开。
他听到女儿打帘而出的声音,喉头翻滚,紧攥的手缓缓松开。
想到今日投壶时,周围人看着女儿赞叹敬佩的目光,女儿胸有成竹的沉着表现。
不知道为何,他只觉……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