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广与诸葛诞谈论了一阵,话题有些流于表面,但气氛倒是客气友好。
信任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一旦遭到破坏之后,总是有隔阂。当初在寿春,王广与诸葛诞的无间关系,再也找不回来了。
诸葛诞逃跑背叛的事,王凌都没那么生气,最生气的就是王广;因为王广与诸葛诞、之前相处得确实不错。原来有多亲密,背叛之后就有多上头!
王广记得、当初刚知道诸葛诞背叛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种难受,简直就好像得知妻与别人偷情!
不过既然秦仲明、王凌等人的意思,都觉得维系与诸葛诞的关系比较好,已经决定的事,王广也就没有再提,只能把情绪强忍。
何况现在又将夏侯玄召回了洛阳做右仆射,王广更不愿意与诸葛诞争吵。
尚书仆射的品级不算太高、只是三品,又给夏侯玄加了侍中,但这个任命真的没有委屈夏侯玄,反而是有拉拢的意思。因为尚书右仆射有实权,典选举,是很重要的职位。王家让夏侯玄做这个官,也是考虑到夏侯玄的好友们有实力。
所以王广没谈一会,便与诸葛诞分开了。
接着王广又叫了个侍女,去东侧的庭院把令君叫出来。
令君出嫁后经常回娘家居住,但今年回洛阳后,父女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正好今日令君在宴席上,王广便趁机找她说说话。
见到令君,只见她穿着红色深衣,脸上还用胭脂水粉修饰过,看起来更加精致,仿佛是画里的妙人一般。她的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天气热看起来有点慵懒。不过王广能感觉出来,如今令君的神情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想来秦仲明对令君还不错。王广便随口问道:“仲明最近在忙什么?”
令君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除了上朝和办公,不是赴宴,便是在赴宴的路上。”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或许这种说法是秦亮自己说的、令君觉得有点好笑?
王广又问:“他有什么打算,没跟卿说吗?”
“说了。”王令君轻描淡写地轻声说道,“他想辅佐阿父,希望阿父将来继承王家家主。”
王广听到这里,怔了片刻。他想了想,秦仲明能对妇人说这些话、已经说得够多了,便没再继续问。
他又想起刚不久前、秦亮提到的相中之事,王广意识到秦亮是把功劳让给自己。这时他也相信,如果秦亮自己没法上位,便准备辅佐王广这个丈人,这样做应该是合理而真心的。
但相中那个建议,即便最后有功劳,也起不到什么太重要的作用。
反而是马茂密信中、东吴要屯兵濡须水的事更加重要,大战军功才能获得更大的声望。
王广寻思,这件事秦仲明恐怕不会推让,多半要自己争取。毕竟王广虽是武|卫将军,却没什么带兵打仗的经验,想去也办不到。
不过秦亮提到的相中之事,王广还是领情了。当晚他便与阿父王凌等商议,然后在次日朝会之时上奏。
王家人提及军政之事,大多时候实施起来畅通无阻。中书监就是王明山,郭太后只要点头,诏令立刻就可以往荆州,让王昶办妥此事。
……秦亮在朝会上没有吭声,早已决定把功劳让给王广。
他反复看过几遍马茂的密信,通过其中不算太详尽的信息,已经意识到:近期将要生的军事冲突中,最有搞头的地方在淮南濡须水。
荆州那边,但凡靠近水域的地区、全被吴国人给占了,吴国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孙权最在意的地方,还是淮南。
这个时代,南北争雄的历史经验并不算多,还没有守江必守淮的说法。但魏吴之间打了那么多年,吴国应该从实战中明白了淮南的重要性。
东吴只要在濡须水增兵筑城,魏国一旦反击,战役规模便小不了,影响也够大!
秦亮起初想着的是西线那边,但这次的时机不太好。别看关中比淮南近,但蜀汉一般不打关中,而是去陇右。距离远、地形差,魏国不容易搞出太大的动静。
何况魏国此时在西线是防御战,从洛阳过去的援兵不会太多。现在郭淮成了雍凉都督,秦亮若是率兵过去,面临的处境比夏侯玄好不了太多,诸事必得仰仗郭淮。
如果陇右是块骨头,濡须水则是一块肥肉。因为东吴在淮南主动出击了很多次,很少成功过。
所以东线的战事,秦亮确实想争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