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经反驳道:“最先到的援军、必是金城来的凉州军一部,如若我军龟缩在狄道城中,金城军人少、救不了我们,在北边就会被挡住。关中军此前还远在陈仓(宝鸡),距此地千余里,行军就要近一月之久;稍微出点差错,我们困于城中,自己便要饿毙!”
他接着说道:“我们以攻代守、半渡而击,亦是为了守卫狄道城。守城,并非必须缩在城里不出来。”
胡奋仍然劝说道:“洮水虽尚未封冻,但冬季水浅,多处可以徒步涉水过河。我们的兵马不多,无法分散,守不住洮水,也很难抓住半渡而击的机会。”
两人都是五品太守,但王经今年从朝廷得到了一个破虏将军号,手里有雍州陇右军的一部,所以他还是陇西郡战场的最高将领。所以最终还是王经的决策最管用。
十一月初,蜀军果然来到了洮水西岸,并在狄道城北十余里处,找了一处水浅的地方扎营、与魏军隔河对峙。
此时的河水已经有了冰面,太阳出来后、白天一整天也不能溶解,河上不再有水光闪动,代之以冰块一动不动的反光、叫人觉得有点死气沉沉。
但冰层只是假象,人马一踩上去就会碎。大军想渡河,还得涉水、或者架浮桥。
然而这样的对峙只持续了两天。今日一早,王经便得到斥候禀报,贼军一部聚众于北面数里地,正在涉水渡河!
王经立刻调集精兵,以陇右骑兵先、步兵在后,并叫胡奋留在大营防备。
魏军骑兵大队很快就跑到了蜀军涉水处,王经果然见到蜀军还在河水里跋涉,已经来到东岸的敌军人群与队伍,都还不太整肃。王经眼前浮现出了一个景象:乱糟糟的贼军在骑兵冲锋下,一冲就散、四面溃逃!
就在这时,北面有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传来,有人喊道:“敌骑来了!”
蜀军是有骑兵的,总数当然远不如魏军。不过现在王经这股人马,骑兵也不多。
没一会,远处就传来了“乌啰啰……”的怪叫声。人们循声看去,只见那群骑马的人手拿弓箭、身上装饰着羽毛,有些人甚至没戴头盔、披头散的乱在风中飘荡。如此奇怪的装束,与魏军、蜀军都不一样。
魏军马队中,终于有人认出来了,脱口道:“无当飞军!”
那股奇装异服的马兵中间,旗号也能被看清楚了,西边的旗帜上写着“王”、另一边写着“张”。魏国陇右军将士经常与蜀军交战,彼此打过无数次仗,很快就有武将猜测道:“应该是王平和张嶷。”
但忽然增援过来的敌骑,人数并不太多,前后加起来可能还不上千。
王经紧皱眉头,心道:我不管汝什么飞军还是地军,照打不误!
王经看了一眼河滩上的蜀军步兵、正在整顿阵列。战机稍纵即逝,此时不攻,一会对方步兵形成严整阵型,单靠骑兵冲击就很难凑效了!
“唰”地一声,王经拔出佩剑,下令前军去冲河滩上的步阵。他自己则率一股人马,准备抵挡远处来的奇装异服敌骑。
河滩地的地形稍低,魏军马兵很快就俯冲着蜂拥而至。
就在这时,敌军步阵中的人群忽然挥舞起了手臂,好像在奋力往前扔东西!
片刻之后,魏军马队的攻势、立刻就迟滞在了原地,“嘶……”许多马都出了嘶鸣,必定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些骑士被从马背上甩了下来,大声惨叫起来。
前面有人喊叫道:“嬢的,地上有铁钉!”
正在冲锋的马队前方忽然受阻,人声马嘶,简直乱成一团。后面冲上来的马兵甚至撞到自己人,被自己人撞得人仰马翻,却连敌军的汗毛都没摸到。
魏军前部只得暂且停止了进攻,纷纷向后撤退重整旗鼓。
此时无当飞军的马队也杀到了!王经亲率骑兵迎战。两军尚未接敌,贼军便先箭矢。
这帮蜀地来的人、竟会弛射!别看他们奇装异服、还有人披头散,但刚一接敌的弛射,便能瞧出这是经久训练的精锐。
两边的人都穿着铁甲,甲胄对于箭矢的防护很好,一般都死不了。但人群里忽然有人提醒了一声:“无当飞军的箭矢有毒,当心!”
这一声提醒显然起了反作用,本来不怕箭矢的魏军将士,一下子也更怕受伤了、因为有毒!士气刹那间就受了影响,还有少数一些人骑着马到处乱窜、想躲避箭矢。
王经顿感不妙,这仗刚一接敌就处在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