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巽只是负责后勤财政,一时一筹莫展。
伊籍见状,只好担当起自己的责任,不卑不亢地问:“右将军、平南将军何故恶意相向,莫非是嫌刘使君筹备战船太慢?我家使君为了此事,日夜忧思,染病卧床,已然殚精竭虑,还望右将军不要不分好歹。
贵我两军素来和睦,汉中王仁德威望,海内咸知,籍曾有幸拜会,仰慕不已。右将军如此咄咄逼人,岂非不爱惜汉中王仁名。”
李素拿腔作势地冷笑一声,先甩出一封密函,正是几天前刘备通过袁涣使团内夹杂的密使送回来的,往伊籍面前一丢:
“我知刘使君之病——害袁术弑君案而已,他怕是不想见到这些证明袁术弑君的铁证吧,所以封城卧病、装聋作哑。”
伊籍一惊,拿过来仔细一看,见是袁术的别驾袁涣弃暗投明的供词,顿时意识到刘表目前的姿态还是过于中立了。
对于这种明显是弑君反贼的人,怎么能只是给李素送几十艘战船就打了呢!怎么着也该表个态,显得愿意跟李素一起讨袁才对。
还是年纪大胆子小犹豫了啊!
伊籍连忙解释:“我家使君确实是感了风寒,右将军,我们对于贵军的讨贼义举一百个赞成,但这事儿我们是真不知道,也不是装聋作哑。
还请右将军将心比心,我家使君已经五十有六,如此高龄身体不适是很正常的。襄阳城内也确实似有伤寒流行,闭城也是为了百姓。”
李素一脸“演,你接着演”的表情,用神态威压挤兑伊籍,让他自己更加心虚,然后才恰到好处地用那种“我早已看穿了一切”的眼神得意笑道:
“也是啊,景升公年高体弱,得病应该不假——否则,他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使者,都错过接见呢,来人,把袁术使者押上来!”
李素一挥手,典韦立刻出帐,从旁边偏帐押了个五花大绑的文官模样使者过来,正是袁术派来见刘表的——原来,此人原本走到半道,听说汉水上邓县一带有长沙来的北伐讨袁军活动,已经特地隐姓埋名尽量潜伏行踪了。
可惜,刘表为了不惹是非,封了襄阳城,不让任何人进去,密使不得不逡巡数日另找机会。
结果李素麾下的周泰、甘宁等水军将领巡江勤快,就在袁术使者二次转移的时候盘查逮到了。
确切地说,是甘宁抓到的,当时甘宁现这艘诈称商船的密使坐船在汉水上夜航转移,他基于江贼的职业嗅觉,一下子就注意到这条商船不对劲,吃水、航速、载货遮掩各种要素说不出的奇怪、不搭调。
结果派了手下那些当江贼出身的亲信心腹一涌而上,抓了搜查,竟然抓到了大鱼,现是袁术使者。
从对方身上,还搜出了密信,在配合上对使者的严刑拷打逼问,得到了非常重要的消息:密信上写的内容,是袁术表示愿意跟刘表报团取暖,拥立刘表为皇帝!
至于理由,从密使口中撬出来的口供,似乎是袁术跟袁绍、刘备两家外交斡旋,试图兜售“我听到了先帝临死的口谕遗诏”。结果因为袁绍和刘备都不鸟他,不在乎这道遗诏增加的正统性而跟他联盟对付另一家,就把袁术逼到了腹背受敌的绝路上。
袁术压根没想到会混得这么惨,自己苦心孤诣准备的筹码,天下两强谁都不要还谁都攻打他!
病笃乱投医之下,袁术死马当活马医狗急跳墙了一把,胡乱写了个联合的诚意,希望跟刘表再兜售一下“只要你愿意,我就说我听到先帝临死前的遗诏口谕,是说刘和刘备都祸乱天下、欺君罔上,只有刘景升是仁人君子,先帝愿意传位于刘景升”。
袁术内心估计也没指望刘表会乖乖给他做傀儡,但这不是白白拿到了一个“听到遗诏口谕”的利好消息却没法变现,心里不甘心么,就随便试试。
他却没想到,自己的瞎搞,又落到了李素手上,还给刘表制造了更大的麻烦。
伊籍看完袁术的密信,盘问完袁术派给刘表的密使,顿时怒满填胸,夺过典韦的鞭子就疯狂抽打那个袁术使者:
“狗贼!袁术狗贼欲陷吾主于不义耶!我主受先帝明诏为荆州牧,他却窃据南阳七年,我主早已恨不能逐此祸乱朝纲之贼!亏他还有脸遣使来!”
揍完之后,伊籍苦苦哀求李素:“右将军,天日可鉴,刘使君确实没有见这些逆贼的使者,不然,你们也抓不到他不是么?袁术这些狂悖谋逆之语,刘使君半句都不会听的。”
李素拍了拍伊籍的后背,让他顺顺气别说太急,然后亲手给他倒了杯恬淡的米酒:
“机伯兄,我素知刘使君与兄都是仁人君子,应该不会起这等悖逆之心。不过天下无主,远人惶惑。牧守部将多有求富贵。今日袁术如此,幸好被我截获了,异日若有部将以黄袍加景升公之身,怕是他年老衰弱,拒绝不得。”
伊籍微微有些冷汗:“要如何取信于汉中王,取信于右将军,以示我军本无异志,还请右将军明示。”
李素纠正道:“不是取信于我!我一介匹夫,信与不信又有何干?机伯兄,你与景升公要自己想清楚,谁是天下新主?让能够使天下重归太平、扫清悖逆的人主,才是你们要取信的。”
伊籍擦了擦汗:“我会把此言好生转告刘使君的。”
李素:“不急,我和子龙这就北上攻打宛城,等到南阳、武关道被打通,襄阳、长安之间道路畅通,机伯兄在亲去长安解释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