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
待到二老走的远了。
陈季川才看向裴泽,叹声道:“这些年,害小师兄受苦了。”
“昨日之前,我没怨过师弟。”
裴泽冲陈季川笑道。
这些年来,回头看去,才知道当初想法、做法有多么幼稚。
大海无量。
人海茫茫。
即使他没有遭遇风浪,又有几成希望找到陈季川呢?
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也会去想,若是当初没有年轻意气乘船出海,会是什么光景。
想着想着。
当然会有后悔。
特别是看到父亲卧床、母亲瞎眼,看到门中同辈、后辈一个个超过自己,听到当初未婚妻如今如何如何美满幸福时,怎么会没有悔意。
这是人之常情。
但要说怨恨陈季川,那是绝没有的。
至少在昨日之前,在今日之后,都没有怨恨。
“该怨我。”
陈季川看着裴泽,有心解释,要给他一个交待。
但怎么说呢?
说他蓄谋已久,离开那日,就想好了三四十年才归?
那不是解心结,那是给人添堵。
但要他杜撰扯谎,他看到裴泽此时模样,也张不开口。
索性刻意不提。
冲裴泽道:“我精通医术,伯母的眼疾已无大碍,之后我再给开几张方子,用心调养就行。伯父的病更厉害些,不能用猛药,我往后每日来扎一趟针,再配合药膳,站起来行走也不难。”
裴泽的心结有三。
一是他当年一走了之的事情。
二是父母的身体。
三是裴泽自身的伤势,无法修炼,前途尽毁。
陈季川没法对自己消失三十多年的这件事给裴泽一个完美的交待,就只能在剩下两点多费心。
其中裴父裴母的身体好说。
裴母眼疾已经治好。
裴父的瘫痪症状在陈季川看来也不算大毛病,最多需要些时间罢了。
这段时间。
也正好可以跟裴泽多走动走动,淡化他的心中郁结。
至于裴泽的伤势。
陈季川眼下不敢夸口,以免没能做到,让裴泽空欢喜一场。
一切都等见过悟元仙师之后再说。
“那就麻烦师弟了。”
“这些年连累爹娘为我操心甚多,实在不该。”
裴泽冲陈季川抱拳,神色松动许多。
见裴泽依旧有些疏远。
陈季川也不在意。
来日方长。
等他将其伤势治好,丹田修补,弥补往日之过,哪怕回不到从前,但裴泽有了奔头,日后即便心中有芥蒂,也无伤大雅了。
他如今所做的,都不是为了修补他们两的关系,要恢复如初。而是不想让裴泽郁闷、憋屈、悔恨的过一生。
于陈季川而言。
道果世界中,就算是炼气仙师,三百载寿元也显的短暂。换到现实中,还不到一年时间。
裴泽早晚逃不过一死。
但人生的精彩,不就是在这生与死之间吗?
陈季川不想因为自己,从而让裴泽后悔来者世上一遭。
……
回到玄幽海。
因裴泽之事,陈季川心情沉重,许多布置、计划也只能往后退。
这些天就专心为裴父裴母的身体奔走、医治。
与裴泽之间的生疏也渐渐消磨掉不少。
但悟元仙师迟迟不出关,将陈季川的耐心一日日消磨。好几次去玉泉山中询问,都被徐天方以‘祖师还在闭关’的说辞给挡住。
陈季川原本一心都在裴泽身上,还未留意。
但几次之后,再迟钝,也反应过来——
“徐天方在搪塞我!”
陈季川心中生出几分火气。
他自认为与徐天方也算有些交情,哪怕此时实力不弱于他,心中也存着几分恭敬。但徐天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他去面见悟元仙师,却着实将陈季川激怒。
他可以等。
但裴泽现年四十七,一身新伤旧伤,又有多少时日可以等?
怒气上涌。
陈季川没冲动,他暗下再想:“徐天方为何要敷衍我?”
想了几日。
转了几圈。
终于想通:“悟元仙师命不久矣,徐天方身为玉泉山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悟元但凡留下什么遗物,徐天方获益获利的可能性最大。”
这种时候。
徐天方自然不想让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赶在这个时间点回来,又看不穿看不透的陈季川,去跟悟元仙师接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会被陈季川截胡,徐天方也要拿出万分的谨慎去对待。
这种心思陈季川能够理解。
但他依旧气愤。
他这次回来,真心诚意只是要送悟元仙师最后一程,好报答当初收他入门的恩情。
对什么遗产根本不感兴趣。
回来之后,又多了裴泽伤势这一重。
徐天方却从中作梗,这让陈季川心中大为光火。
“小小先天,也敢来戏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