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牛信守承诺,中低层军官和普通士卒,只要是还没逃掉的,全部放粮食回家。
前提是,收缴他们的兵器和甲胄。
这已经足够仁慈了,张铁牛甚至想把那些军官,不分职务高低全部杀一个遍。
而且,绝对不会杀错!
这些官兵,在广东、广西剿匪三年,朝廷又不给粮饷,他们的军粮从哪里来?
一个个全部满手血腥,都是屠杀百姓的刽子手。
说不定一些军官,还干过杀良冒功的事情。一杀就是一个村,钱粮抢走装进腰包,脑袋砍下拿去报功请赏,然后说这个村是反贼屠的。
夺城那天逃走的部分官兵,飞奔前往始兴县报信,始兴守军又去南雄报信。
“只带少量辎重,全军撤离!”
广东总兵陆谦大惊失色,立即撤出南雄府城,顺便把始兴县的部队也带走。他们必须提前离开,否则将被堵死在那里进退不能,因为张铁牛的进兵路线属于捅菊花。
事实上,陆谦的主力大军,已经被张铁牛堵住了。
撤离之时,陆谦无法走正常道路,只能从一条叫做“清化径”的小路穿山离开。
翻山越岭,终于来到翁源县,陆谦还是不敢停留,继续撤至英德县驻防,卡死张铁牛继续南下的要道(明代的翁源县城,离英德县很近)。
整个粤北,悉数拿下,只剩一座英德城。
英德的南边,便是广州!
虽然中间还有个清远挡住水路,但英德与广州之间,是有一条陆路官道直通的。
只需再攻占英德,就能直接杀向广州城。
这并非张铁牛多厉害,而是沈犹龙的战略失误,没有派兵防备湖广那边。导致一旦韶州失陷,南雄、始兴方向的主力,就有被堵死了围歼的风险,吓得总兵陆谦连夜从山中小路撤军。
沈犹龙本人,其实是不会打仗的,全靠幕僚出主意,具体兵事则交给武将处理。
当粤北失陷的消息传来,沈犹龙的处境更加尴尬。
他想要收缩防线,主动放弃城池,撤至广州方向与陆谦合兵,却被费如鹤堵在龙川回不来。
就那一条道,被费如鹤分兵卡死了。
无奈之下,沈犹龙只能拼命,亲率六千多老卒,还有相同数量的民夫和大批船队。足足一万三千多人,主动放弃龙川城,前去攻打河源城外的费如鹤。
河源守军也有三千,等于一万六千多人,两面夹击费如鹤的六千人(含民夫)。
一百三十里地,全程沿着河岸进军。
傍晚扎营。
入夜之后,军营外围影影幢幢,大量运粮民夫趁夜逃走。他们是被强行征召的,根本就不愿打仗,如此良机怎能不逃?
沈犹龙被自己的亲兵叫醒,得知情况之后,根本不敢阻拦。
半夜闹出太大动静,很可能直接炸营,到时候官兵也会跟着跑。
那些官兵,同样不愿打仗!
沈犹龙的优点是懂得放权,自己不会打仗,就非常信任麾下将领。但是,也因此导致军纪败坏,在两广剿贼耗时三年,很多时候都故意放任反贼。
对那些将领而言,不与反贼打硬仗,一可养寇自重,二可保存实力,三可趁机财。
将领们倒是靠抢劫财了,大头兵却分不到多少。
甚至军饷都不够,伙食也差得很。这属于明末军队的常态,哪支部队能让士兵吃饱,反而属于异类当中的异类。
沈犹龙带着大军守城可以,一旦离开城池,又有大同军在附近,士卒和民夫就要打主意开溜了。
第二天继续行军,由于大量民夫逃散,还得分出士卒运粮,导致行军速度变得更慢。
傍晚扎营。
这次沈犹龙吃了教训,把民夫放在中间,把士兵放在外围,如此就能防止民夫夜里逃跑。
民夫确实没机会逃跑,但士兵却开始跑了。最外层的几支部队,夜间减员高达六成,一夜之间逃了八百多。
到了早晨,清点人数,沈犹龙和军将们都脸色难看。
副总兵叫做施王政,非常好的名字。他把沈犹龙请到一边,悄悄说道:“督师,不能再这么行军了,否则抵达河源与贼兵交战,我军恐会还没开打就望风而溃。”
“为之奈何?”沈犹龙叹息道。
施王政建议说:“立即给士卒和民夫饷,把上个月的军饷也补齐,督师一定要亲自饷!”
“好!”沈犹龙从善如流。
因为自己不会打仗,而且为了让武将服从自己,沈犹龙一直没有干涉具体军务。
这就带来两个结果,武将非常喜欢沈犹龙,认为这位总督是大大的好官,平时也愿意为总督卖命。但是,军纪严重败坏,克扣军饷成为家常便饭。底层士兵拿不到饷,全靠抢劫乡村的时候,悄悄藏些银钱补偿损失。
如此官兵,剿贼三年,全是老卒,不但畏惧赵瀚,也畏惧其他反贼。
一句话,不愿拼命!
沈犹龙把武将都叫来,宣布道:“今日暂停行军,你们召集士卒,本督要亲自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