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志芳翻开《大同集》,不知多少次重读此书。
每一次重读,结合最近的遭遇,廖志芳都有新的感悟。他认为此书,某些篇章蕴含天地至理,非但没有违背儒家教诲,反而是在遵循并且践行儒家道义。
面对着城外大军,廖志芳竟然提笔写文章,题目叫做《张献忠十败》。
这次出兵,廖志芳、徐以显两位军师,都是持坚决反对态度的,但张献忠已经骑虎难下。
如今,廖志芳坐镇江陵,徐以显坐镇汉阳,看似手握两城的大权,其实根本指挥不动军队,更别提什么献城投降了。
……
永济。
“大王,后方有报,蕲州、蕲水被围,江西水师阻断浠水河!”
张献忠夺过详细塘报,认真看了两遍,对麾下诸将说:“蕲州、蕲水各被数万敌军围困。”
孙可望叹息说:“敌军主力,绕去我军后方,已经堵死我军退路。”
张献忠摇头道:“两城之外,都是农兵和民夫,敌军主力依旧没有出现。”
众人惊骇。
由于赵瀚就在长江对岸,他们对大同军制已经很熟悉,分得清楚正兵和农兵区别。
从一开始,张献忠就失去战争主动权。
或许赵瀚的临战指挥能力不足,但战略指挥能力却很高明。而且从始至终,一直秉承着同样的理念: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按照正规打法,张献忠三路大军东出,赵瀚应该调遣大军迎战,寻机歼灭敌军主力之后再反攻。
朝廷剿匪是这样做的,张献忠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赵瀚摆出大军,张献忠就能耍出无数花样。因为张献忠和部将们,有着十多年的大战经验,而大同军的将领却非常稚嫩,极有可能出现失误被抓住机会。
那样一来,大同军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赵瀚深知自家将领是啥情况,因此他完全不接招。
你大军入境?
那我也大军入境!
你来我地盘,我坚壁清野,等着你攻城。
你在这边慢慢攻城,我的农兵也在你家慢慢攻城。
而且,我的正规军藏着不动,等你打疲了再算总账。
你想撤退?
抱歉,你后方两座城全被我围了,你撤军必须过的那条河,也已经被我用水师阻断了。
你想全军杀回去,打我的农兵也可以。我的正规军随时能坐船支援,我广济城里的农兵也能慢悠悠来支援。
你若不顾一切,杀向我没有坚壁清野的腹地也行。杀得那么深入,沿途一座自己的城市都没有,你就等着全军覆没吧!
张献忠此刻极为憋屈,自己空有十万大军,而且还剩十九万民夫,浑身力气却不知拳头该往哪里砸。
老回回保持着冷静:“我有两个法子,不晓得你听不听。”
“说吧。”张献忠道。
老回回说:“第一个法子,那七万多步卒不要了,十九万民夫也不要了。骑兵、马队、骡队,向北贴着大山渡河返回。”
“为何不率领大军走白莲镇,贴着大山边缘渡河回去?”孙可望问道。
老回回说:“赵瀚的水师横在浠水,必定派出大量小船,来来回回在整条浠水河放哨。如果带着三十万大军,就算不被哨船现,也会被赵瀚的骑兵尾随,半渡而击就什么都完了。”
张献忠冷笑:“只带骑兵、马队、骡队回去有甚用?若把大军扔给赵瀚,咱们兵力空虚,地盘迟早要被吞下。”
老回回又说:“那就不要家人,也别想着回去,带着三十万人,一路向北杀去,或许能跟北路军汇合,或许能帮中路军夹击破关!”
“那样打,等于无根之萍,稍微出现意外,随时可能全军覆没。”张献忠摇头说。
老回回说道:“如果出现意外,就带着精锐流窜,把江淮之地给搅翻天!”
孙可望郁闷道:“岂非又成了流寇?地盘不要了,家人不要了,沿途裹挟抢劫,打到哪里算哪里,活到哪天算哪天。”
“打到现在,你还想保全大军,完好无损的撤回去?”老回回无语道。
孙可望握拳说道:“父亲,孩儿认为,应该大摇大摆的撤军,引诱赵瀚的主力现身,真刀真枪拼一把。谁赢了,就得天下;谁输了,就见阎王!”
老回回的两个计策,一个计策是带着骑兵、马队、骡队逃回去,结果必然是苟延残喘。另一个计策是豪赌,赌赢了能够从北方撤回,还能沿途抢掠一番,赌输了就重新变成流寇。
孙可望的计策简单粗暴,就是摆开阵势硬刚一场,而且主动权交给赵瀚。胜者为王,败者去死!
张献忠举棋不定。
“大王,有一条地道挖通了,城内守军没有现!”
张献忠猛然站起:“立即放炸药引爆,别等到晚上又被灌水!”
不管怎么打,先攻占广济县城再说,这座城池把张献忠给恶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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