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在看到映在帐篷上那道纤细身影时,风青暝胸腔震动,却死死咬住牙关,将在心中呼唤了无数次的称呼,在心中喊出。
他怕!
他自己的鲁莽,吓跑了阿姐!
怕这只是幻觉,自己一喊出声,就会如泡沫破碎。
‘阿姐,是他的阿姐!’
风青暝身体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
抿紧的唇单薄成了线,紧咬着的牙关透出了淡淡的血腥气。
放在盘膝双腿上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捏成了拳头。
这一刻,他已经无暇去想千杀四人如何,只能紧紧盯着那道影子,眼眶渐渐泛红,执拗又委屈。
“帐中何人?”清越而空灵的声音飘了进来。
那声音,熟悉却又陌生,与风青暝记忆中的似乎有些出入。
但是,他却无比坚定的认定了站在外面的女子,就是他苦苦相寻之人。
外面的人不进来,他也不敢出去。
至于问题……
与当初一样,他有问必答。
“寻人的人。”
寻人的人?
这个回答,让沈未白睫毛一颤,有些意外。
下意识的,心中有一个答案升起,却又让她不太愿意承认。
“找谁?”她问了出来。
“找我的阿姐。”帐中少年,在回答她时,声音有些哽咽,委屈之意更浓。
帐外,沈未白垂眸叹息一声。
奶团子的执着,真是让她始料未及。
这时从中原找到了北漠吗?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北漠的?
这些疑惑,只是在沈未白心中一闪而过。
无论奶团子……不,现在他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奶团子了,而是已经渐渐长成了有匪君子。
沈未白在心中纠正自己。
无论阿炎是因何而得到消息,她在北漠,此刻都不应该来此。
“回去吧。”沈未白给出了忠告。
期待着帐外反应的风青暝,在听到这‘三个字’时,眼中受伤,却还是报以希望的问,“我找到了阿姐,阿姐能随我回去吗?”
帐外沉默了片刻。
但就是这片刻的等待,依旧让风青暝心中煎熬,漫长得仿佛时间失去了流逝。
“我只想来接阿姐回去!”似乎是怕听到自己害怕听到的话,在帐外的人出声之前,风青暝又说了一句。
帐外,沈未白想不通,她和这孩子不过短短半年的情谊,为什么会让他产生这么大的执念?
只是想确定他的生死吗?
若只是如此,她断定,以那孩子的聪明,在自己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否则不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这孩子确实懂事。
见她不进去,便没有出来。
两个人隔着帐篷,打着‘哑语’,却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缘分既然散了,又何必强求呢?”沈未白打破了沉默,却没有给少年希望。
风青暝眸中的光黯淡下来,口中不断呢喃,“为什么?”
沈未白微微蹙眉。
以她的耳力,自然听清楚了帐中呢喃。
她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自然不可能跟着阿炎走。
就算她跟着阿炎走了又怎么样?
从以前依附安亭伯府而活,改成依附大齐齐王而活?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此时此刻此地,若是她自曝身份,把两人之间彼此都清楚的窗户纸捅破了,那以阿炎的执拗肯定不会就这样回去,会继续在北漠逗留。
若是别的地方,倒也不是不客气。
早在瑶城之时,沈未白就说过,若是有一天自己被阿炎认出来了,她也不会不认这个弟弟。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不合时宜!
阿炎的身份,若是继续留在北漠,只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这几日,便是归胡人的冬猎了。到时候,无数归胡勇士会从王庭及各部族中出来,四处狩猎。你是外乡人,还是早日回去,莫要在此磋磨,伤及性命。”
沈未白把这件事告诉他,是想让他知晓事态的严重性,不要在这个时候任性。
“我不怕!”帐中,传来了少年压抑的嘶吼。
他生气了,怒了,想要在自己面前倔强一把,争取一把!
沈未白从他的语气中,解读出不少含义。
她低眉无声浅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点几不可查的宠溺。
“不可任性,也不该任性。”沈未白送给了他九个字。
帐中,风青暝红着眼,咬着牙,如同受伤的小兽。
‘不可任性,也不该任性。’
这九个字,仿佛是时隔多年后,他的阿姐对他的教诲。让他瞬间清醒,也不敢不听。
“回去吧。”帐外,再次传来相劝的声音。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风青暝眼中的执着渐渐转化成了克制。
而克制的代价,就是一滴眼泪从他茶色清透的眼眸中滑落,在他无暇的脸上,画出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我想阿姐,想见见她。”
少年几乎卑微的乞求声从帐内传出,让沈未白的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