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翼微楞接过。
苏锦笑了笑,“去吧。”
“多谢夫人。”长翼退了出去。
屋顶上,长翼错愕看着手中这封红包有些出神,良久才回神。
屋顶上的瓦许多都是活动的,长翼接下一块。
内屋中,苏锦借着长明灯,慢悠悠继续绣着肚兜上的小虎头。
她有耐心,亦绣得细致。
也似是想借着绣肚兜,熬过年关守岁。
长翼放回瓦片,双手抱头,仰看着半空中。
又是一年守岁,今年算不得太平,夫人在尽量给府中四爷和大小姐太平。
老夫人应当宽心。
……
内屋里,苏锦微微打了呵欠。
绣东西其实费神,她平日里不敢绣太久,今日,绣得时间长了些。
还未到子时,她稍许有些困了。
忽得,腹中踢了踢,她眼中的困意,似是在这胎动中末了去。
苏锦缓缓撑手起身,坐了许久,正好起来活动会儿,屋中没有日晷,但约莫应是差不多快子时了。
苏锦行至内屋的窗户处,稍稍推开了些。
也就是这一刹那,夜空中的烟花绽放,好似骤然将空中映成了白日。
这是京中子时的烟花,她守岁了。
苏锦摸了摸腹中,还在时不时踢她一脚,苏锦轻声道,“等明年年关,爹爹就可以同我们一道守岁看烟花了。”
夜空中烟花灿烂,案几上的长明灯继续亮着。
苏锦望着窗外,轻声道,“炎哥哥,守岁了,太平安康。”
大帐外,诸多将士都已喝多,围着锅,席地而坐。
军中没有这么多讲究,柏炎亦在士兵中。
其中一个军官道饮得有些多,“侯爷,末将早前在越州曾同侯爷一道征战过。”
越州?柏炎笑,那是七八月的时候。
那军官叹道,“那曲同文就是军中毒瘤啊,多少兄弟都被他给坑了,侯爷帮我们出了一口恶气,侯爷末将敬你。”
乍听到曲同文这个名字,柏炎一时还未想起,后来才想起是那个往他帐中送异域美人,后来被他斩的越州驻军的领。
夺一城,烧杀抢掠,置他早前的军令于不顾,平白惹出了不少事端。
这样的人在军中该杀。
他是未想到,禁军中有早前越州驻军的人。
另一人也道,“侯爷,讨伐西戎的时候,末将同侯爷一处,侯爷身先士卒,末将印象深刻。后来中了敌人埋伏,若不是侯爷拼死争取的拖延时间,许是我等都命丧西戎了,埋在风沙里成白骨了,侯爷,这番又能与侯爷一道征战,末将之幸!”
又是一个先干为敬之人。
然后还有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
柏炎不知禁军中竟有如此多,在四处跟他征战,却不是云山郡驻军的将士。今日,都似是叙旧一般,到他跟前,一人一句,就好似早前四处与众人浴血奋战的记忆一并被勾起,便从入夜,一直听到将近子时,不少人热泪盈眶。
最终却有一人道,“要是同侯爷讨伐的是巴尔多好?为何是许家?许老将军立下了多少战功,如今尸骨未寒,为何要对付许家后人,不会让朝阳郡驻军心寒?”
柏炎微怔。
已是酒醉,也有旁的人响应。
柏子涧看向柏炎,柏炎沉声道,“喝多了,今夜散了,都回去。”
众人不愿。
柏炎厉声道,“再不回去的,军法处置。”
一众将士与士兵才都散场。
柏子涧上前,“侯爷……”
柏炎沉声道,“不要让这些声音,妄丢了他们性命。”
柏子涧会意。
……
柏炎踱步回大帐中,帐中先前柏子涧已点好的长明灯还在。
应当已临近子时了,阿锦可是在守岁?
柏炎宽衣。
大帐外,洪亮的号声响起,是过子时了。
柏炎看了看桌上的长明灯,轻声道,“小阿锦,新年好,哥哥想你了。”
翌日醒来,陶妈妈煮了汤圆。
正月初一要吃汤圆,寓意新年圆圆满满,瑞盈和柏远都来了苑中,都苏锦一道吃汤圆。
“呀!”柏远愣愣,既而笑道,“陶妈妈,我吃到杏仁了。”
“哟,恭喜四爷。”陶妈妈笑,“就放了一颗杏仁取了吉利,是四爷吃到了。”
柏远笑得得意忘形。
瑞盈不满朝他做鬼脸。
苏锦笑不可抑。
由得小国丧期,京中的官员和女眷不必入宫拜谒。若是放在往年,正月初一都是要入宫拜谒,且要在宫中待上一整日的。
今日苏锦同柏远和瑞盈一处,在苑中看皮影戏。
皮影戏是早前玉琢便找好的,敲敲打打热闹,又不吵,剧情简短,很时候正月初一的时候打时间。
……
晌午过后,叶浙和魏长君来了府中给苏锦拜年,又邀了苏锦等人明日去容光寺上香祈福。
苏家早前本就姓佛,眼下又是多事之秋,听闻容光寺素来灵验,苏锦也动过去上香祈福的念头,给柏炎和母亲求个平安,还有便是腹中的宝宝安稳出生。
只是她有身孕在,诸多不便,又怕大年初一人多。
魏长君笑,“初一是人多,所以邀你初二一早去,下午早些时候吃了斋饭就回来,这样能错开不少人。”
苏锦本就有些动心,柏远和瑞盈两人也想去,此事便如此定了。
明日要同去容光寺,叶浙魏长君夫妇没有呆太久,临走前,魏长君又道,“明日辰时,府中的马车经过侯府,届时一道走。”
苏锦应好。
柏远替苏锦去送叶浙和魏长君,瑞盈叹道,“四哥如今是越提气了,都不像四哥了。”
苏锦笑道,“晚饭加鸡腿。”
瑞盈笑开。
临近黄昏,落霞在轻尘中轻舞。
周穆清从府外回来,整个人有些乏力。下午是约了旁的官太太一道拜谒去了,而后中途溜走,去到城中小苑处和庐阳郡王世子厮混。
本来应当早就回来,只是庐阳郡王世子今日不放人,她走不掉,到眼下这个时候才回。
好在柳致远今日在大理寺轮值,要明晨才回来。
周穆清回了苑中,翻开水杯饮了两口,刚想掀起帘栊回内屋歇歇,却见柳致远在内屋案几前坐着,一双眼睛深邃如炬看着她,“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