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承训只是武人,哪里懂得沈拓意思。
若是此地负责的武将领是赵构心腹,若是沈拓出逃的消息已经南传,赵构心里有了提防,这会子贸然与宋军将领接洽,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里,那可比被金兵抓回去更加凄惨了。
“种极?”沈拓稍一沉吟,心中已有计较。
“臣在!”
“你与康承训一起去,打听一下,你种家还有什么人在此!”
“是,臣晓得了。”
沈拓闻言,盯视他一眼。康承训不懂的事,这种极小小年纪,竟似明白沈拓之意。
数月奔波,种极已是锻炼的极为沉稳坚毅,黝黑的面孔上,竟是面无表情。只是与沈拓面光相接时,到底是年纪尚小,忍不住将眼帘低垂,不敢与沈拓对视。
沈拓微微一笑,只道:“折孝忠,薛强,你们与种极同去。”
几个西兵世家的少年一起应了,策马到得种极身后,相随着康承训一同向南奔去。
此时天近正午,又时值四月,各人立马在平原高岗,又是都身着战甲,没有树木遮阴,太阳直洒下来,不一会功夫,只觉额头后背上,汗水直冒。
沈拓微一招手,合不勒送给他的几个那可儿立刻上前,知道他意思后,便立刻将腰间皮囊解下,递给沈拓。
沈拓手持皮囊,仰头痛饮,甘洌清甜的河水直入喉中,几大口喝下来,只觉得身上燥热稍去,渐渐清凉。
因笑道:“喝水比喝马奶解渴,你们也喝。”
几个蒙古人一起摇头,憨笑道:“官家自己喝便罢了,咱们还只是喝马奶。”
当时蒙古人纯朴之风尚存,出征远行,什么行李也不必带。只是在身上佩一个皮囊,一则可以盛装马奶,征战渡河时,将皮囊鼓气充满,便是一个上好的渡河工具。除此之外,只有一些用来缝补衣甲的针线、弓弦等物。除此之外,竟是身无长物。
渡沙漠时,曾经有好些天食物饮水接济不上,沈拓等宋人也只好喝马奶来活命,旁人也罢了,沈拓每次喝时,都如同喝药,当真是苦不堪言。
沈拓见他们摇头,也不勉强,只又笑道:“也罢,待到了州县府城,朕必定多赏好酒给你们,让你们喝个够!”
此话一出,不但几个那可儿大喜,就是其余的蒙古将领,也是喜上眉梢。
沈拓待自己的宋人侍卫尚有些恩威并施的味道,待这些蒙古兵将,却是从不斥责打骂,是以这些蒙古人虽然远离故乡,却也知道只要沈拓有朝一日重得帝位,他们必定多得金银赏赐,竟是没有人以离家万里为苦。
而沈拓心中亦是明白,眼下他可以倚重的完全信任的,除了那少数几个侍卫外,便是这一群率兽食人的蒙古人。
各人正在欢喜,几个蒙兵却用蒙语大叫,沈拓急忙回头,却见不远处的地平线上,无数宋兵正黑压压的涌将过来。
沈拓浑身一震,心知绝不是前来迎接自己。虽然隔的尚远,却能看的出这大股宋兵是以战阵模样压来,刀手、矛手、箭手,依次排开,阳光下,兵器耀眼,人行处,尘烟滚滚,遮天蔽日。
“克鲁,克鲁!”
蒙古兵生性凶残擅战,眼看对方是成战阵而来,却也不惧,一个个用蒙语起劲大叫,喊打喊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