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辅摇头苦笑,半响之后,方盯着完颜昌道:“你在朝不出,命他不可入上京,调他心腹将领分遣各处便是。希尹我知道此人,学问是有地,野心也是有的,不过心不够黑不够狠,放心吧。”
完颜昌不得要领,只觉这话玄妙难懂,心道:“难道我怕了宗弼不成?你舍不得你兄弟,我可未必。”
只是当着宗辅的面,却也不便出口,只得含糊应了,见宗辅神情实在萎顿不堪,便欲告辞而出。
宗辅原也无甚话可说,却突然想起一事,伸手拦住完颜昌道:“你出府之后,立刻派人前去诛杀高应裔!”
完颜昌吓了一跳,住脚狐疑道:“他适才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话,本素也很老实,怎么你好端端的要杀他?”
宗辅冷笑道:“你不知道这些汉人,读了几本书便满肚子的坏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无双国士。宗瀚一向觉得他自己功高,这几年一直在上京不出,对咱们把持大权很不满,他可是当年攻宋两大元帅之一,灭辽灭宋,实在是他和宗望两个人下的手,军中朝中人脉深厚,威望极高,你当年也不过是他的监军罢了。宗瀚本人也罢了,毕竟是咱们女真人,虽然自视甚高,不过不会有什么异念,这个高庆裔则不同,适才我拿话试探,他已经露了底出来,速速将他杀却,免得他给宗瀚灌输些汉人的坏主意,引导的他做出些事来,到时候又是咱们女真人自相残杀。”
“若是宗瀚不服,怎么办?”
宗辅甚是疲惫,挥手道:“事出突然,全无征兆,他必定没有防备,没防备,就不会硬来。若是他说些怨言,就削他地元帅,让他退居养老。”
“好!”
对削夺敌人权势,完颜昌自然是满心乐意,当下又虚言安慰宗辅几句,便大步迈出,自去安排。
宗辅甚是鄙薄此人,待他出门后,已经是满脸不屑,只是心中又是明白,此人毕竟是长辈,在军中多年,太祖起兵时已经相随左右,势高权重,又有些手腕,所以自己死后,除此人再无人能控制大局。况且对皇位没有野心,这一条便是更加重要。
他心中隐约觉得,自己安排虽然滴水不露,然而只是想当然地在以自己这一方的角度出,而现实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则自己的安排必定是漏洞百出,处处失风走火,全无用处。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头沉重,只想披衣起身,再召集众人商议大事。然而病体孱弱,刚刚有点动作,便觉得心悸头晕,再难动弹。
“赵框……”
宗辅心中又是痛苦,又是不甘,想想赵桓在五国时,自己也多次见他,若是那个时候一刀结果了那个瘦弱和胆怯地宋人皇帝,岂不是省了太多的麻烦!
隐隐约约间,又觉得自己一病不起,未尝不是上天厌弃了女真,在他身后,金国少了一个真正稳重能撑起大局的人,其国势将会如何,却是委实难以预料了。
便在他想来想去,觉得大局堪忧之时,完颜昌早就回到自己府中,将几个心腹同党交待了宗辅吩咐,各人都无话说,过不多时,一队铁甲骑兵由他府中杀气腾腾冲出,直奔着高应裔府邸而去。
那高庆裔是宗瀚心腹,尚书左承,在汉官中地位极高,自己府邸也建的富贵堂皇,一众骑兵冲杀赶到时,他也是刚刚回府不久,换过衣袍不久。
与宗辅所料相同,此人也确实是沾染了汉人儒生的毛病,一旦投靠了主人,便一心为对方打算。
他知道宗瀚颇有势力,如果谋反起事,也未必就不能成。就难在此人没有这个野心,不肯下手。现下上京内风云将起,若是宗瀚抓住这个机会,悍然起事,诛杀完颜昌等人,先拥立合刺,时间久了再废合刺自立,到时候,他便是从龙功臣,地位要比现在更加高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