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在大周动冬季攻势之后,赵相大戊午和齐相邹忌,就不顾寒风,赶来魏国。
对于他们而言,魏国是挡住大周第一道防线。
惠施心里也非常清楚。
“依我看来,如今唯有二策可行之。”惠施道:“其一,待春暖之时,我们一道出兵,与大周决一死战。”
邹忌立刻道:“这恐怕是周济所期望的,如今我们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各国消耗巨大,若是再出兵的话,只怕都不用周济来,我们国内也会生动乱的。”
大戊午连连点头,“齐相言之有理,此策使不得,使不得,若是再贸然出兵的话,那无异于给周济送人马。”
他们都不傻,姬定就是钻这空子,如果他们不顾民生,强行出兵,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惠施道:“若不打的话,那就希望二国能够支援我国粮食,否则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们魏国就会生动乱。”
之前他曾建议魏王号召贵族放粮食给平民,但是效果甚微,大家都哭穷,之前的战争,贵族损耗也不少,他们也不愿意拿出太多粮食去救助那些野人。
这令惠施都开始动摇。
大祸临头,你们还捂着那点粮食,反观大周那边,将洛阳存有的粮食,全部拿出来,救助韩国平民。
大戊午直接看向邹忌,意思很明显,我赵国可没有粮食,能够支援魏国,就只有你们齐国。
邹忌道:“也许还有第三策。”
惠施道:“齐相有何妙策?”
邹忌抚须道:“逼迫周济还大权于周王。”
大戊午道:“这如何逼迫?”
邹忌就道:“如今周济以大周宰相自居,勒令诸侯撤销王号,可实际上,如今周王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真正掌权的可是周济。
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表示如果周济愿意将大权交予天子,那我们就愿意撤除王号,回归大周。”
大戊午道:“周济肯定不会愿意将大权交予周王的。”
邹忌笑道:“那我们就要入京勤王。”
这齐国可也是非常擅于玩这种套路的,如今最可怕的,就是大周正统,事实证明,不少人都不抵触大周。
如果不能驳斥这一点,那就很可怕了。
一方面,大家都不抵触大周,而另一方面,大家也都想停战,都想过上太平生活。
如果大家都认同统一就将太平,那就很难抵挡。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这种思想传播开来。
故此他们一定想方设法质疑这个大周正统性。
而九鼎法,就是一个很好的质疑点。
三国先是派遣大量文士进入洛邑。
然后同时派使臣前往洛邑,表示只要周济愿意还大权于天子,他们便愿意回归大周。
“这等鬼话骗得了谁,他们分明就是想借此挑拨我们内部的团结。”司马昭鱼哼道。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们。”姬定眉头紧锁。
昭阳道:“如今咱们大周的实力可不怕他们联合起来,何不直接出兵。”
姬定道:“那只是下下之策,而且这时候我们出兵,不正好证明我们心虚么。”
这时,法克突然快步走了进来,在姬定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姬定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法克还未出去,杜远又走了进来,道:“启禀宰相,外面出了一些状况。”
姬定道:“可是有人质疑我挟天子以令诸侯?”
杜远点点头。
司马昭鱼道:“民间这么快就知晓,看来咱们洛邑内奸啊!”
姬定道:“这是无法防止的。”
他们要制造舆论,将舆论视作统一的武器,那就不能控制舆论。
司马昭鱼问道:“不知宰相打算如何应对?”
姬定略显犹豫道:“我还得想想。”
一时间,洛邑舆论大哗。
不少文人站出来,批评周济挟天子而令诸侯。
这真正掌权的是宰相,又非天子,周济凭什么代表大周。
周济才是真正窃国之贼。
还有不少言论,指责周济目前的政策,只是假仁假义,蛊惑民心,等到他们真正消灭诸侯国,必然会取代天子。
并且又拿出他在楚国所作所为,来证明自己的论点。
与此同时,魏、赵、齐、秦四国高举周臣大旗,表示要声讨周济窃国贼子。
他们刚刚才相互称王。
转眼间就成周臣。
很不要脸。
可话说回来,这年头谁要脸。
他们现在就是要否定姬定的正统,而且自己要以正统自居。
甚至有人直接去法院告周济软禁天子。
孟子顿时就觉得左右为难,法院也得遵从九鼎法,你怎么能够告姬定软禁天子。
可是对方表示这九鼎法跟软禁没啥区别。
今后谁要软禁谁,立法就可以了呀!
弄得孟子一时还不敢直接驳回。
法家中人立刻站出,表示法院必须驳回,立法之时,不去反驳,现在你驳斥,那今后谁还会尊法。
这正中对方下怀。
他们就是要闹起来,闹得越凶越好,越凶就越能质疑周济的合法性和正统性。
......
上午时分,只见一群商贾站在大门前,东张西望,神情忐忑不安。
“真是怪哉!宰相怎么邀请咱们上这来议事?”
“是呀!这议会都解散了,咱们又没有权力,宰相有什么跟咱们可谈的。”
“不会又是向问咱们要钱吧?”
“你就闭嘴吧!记得上回我们来讨债的时候,就是你说大王不会派个小娃来敷衍咱们,结果还真就来个小娃。”
“咱们田地都交出去了,可就剩几个作坊了。”
......
突然,大门打开来。
只见一个矮墩墩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坤大管家,怎么是你。”
一个老者问道。
出来的人正是坤才,他微微一笑,不答这话,道:“各位请进。”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这情况不太对劲,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披头走了进去。
过得一会儿,只见一道长长的影子照入殿内。
大家定眼一看,只觉这影子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
随着影子慢慢缩短,只见一人出现在门前。
众人偏头一看,不禁吓得面色苍白。
“鬼啊!”
尖叫声是此起彼伏。
只见一个披头散,身着白色睡袍,红色大短裤的男子走了进来。
“鬼啊!鬼啊!呜呜呜!”
“呜呜呜,世子,小人当初只是财迷心窍,才对世子稍稍出言不逊,还请世子放过小人,小人上老,下有小......!”
“世子,小人错了,小人不该在世子背后说世子的坏话,世子饶命啊!”
.....
这些人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哭喊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姬定。
姬定径自来到正上方坐下,问道:“成之望,你说了我什么坏话?”
“回世子的话,小人只是说世子稍稍有些穿着不得体,就这一句,世子饶命,饶命啊。”
“这也算不得什么坏话。”
姬定又看向旁边一人,道:“白乙丁,记得上回你坐得挺靠后的,如今坐在这么靠前,看来从我作坊里面捞了不少钱啊!”
“不...不是的,小人就贪了一千多斤黄纸而已,小人的钱可都是凭本事赚来的。”
“靠!一千多斤都还不算少?”
“世子明鉴,这都十年过去了,一千斤真不算多呀!”
“那倒是的。”
“而且又不止小人一个人这么做,他们都这么干。”
“白乙丁,你胡说甚么。”黑象怒喷道。
“靠!”
姬定怒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欺负我不在家,就这么骗我父王。”
“我...我们...嗯?不在家。”
哭着哭着,不少人觉得好像不对劲,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坐在上面的姬定。
现坐在上面的不是世子,而是宰相周济。
“宰...宰相?”
瞅着瞅着,又觉得不对劲,明明是世子啊!
“不对...世子?”
“哎呦!是老朽眼花了么?”
一个老者拼命地揉着眼睛。
姬定瞅着那个老者,笑道:“记得当初我与蔡大夫曾有过到底是贤者居之还是富者居之的争论,不知蔡大夫现在可有新得感悟。”
蔡叔度眼巴巴瞅着姬定,哆嗦着嘴皮子道:“世...世子?”
“阿嚏!”
姬定突然打了个喷嚏,随手从桌上拿起一张黄纸来,擦了擦鼻子,然后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这个动作大家可真是太熟悉了。
“世子!真的是世子!”
“宰相就是世子,世子就是宰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人人一脸懵逼。
“这事等会再说!”
姬定指着他们道:“当初欠你们那么一点钱,你们就要死不活,天天上门,这些年来,捞了我家的多少钱,都老老实实给我吐出来,你们这些混蛋。”
站在一旁的坤才嘿嘿直笑。
姬定突然瞟了他一眼,道:“你还好意思笑,我临走前,是怎么嘱咐你的,他们贪了这么多钱,你竟然不知道。”
坤才垂下头来到:“小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