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忌惮的事情。
然而他在这举世皆敌的情况下还一定要杀死谷心音,却并不是这局势太乱加上他对谷心音太过忌惮而丧失了理智,大供奉徐布衣虽然已经在心底承认闻人苍月是比他更为强大,更为可怕的存在,但却还是小看了他。其实闻人苍月看这个世界的眼光,和他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云秦的这西边的局势已经极乱极杂,然而在这名眉如浓墨,唇似红锦的冷峻男子的眼中,却是极其的简单直接。
他指挥的战役百战百胜掩盖了他的真实目光。
他不是不能败,他可以用暂时的败来达成他最后的目标,只是因为他太强,所以以前他根本连暂时的败都没有过。
他的目标也只有一个,如果说这整个天下是一座极高极大的山的话,他的目标就是站到这座山的最高处去,俯瞰着所有人和下面所有的风云。
所以他要做的事情只是拔旗子,在这山里绕来绕去,拔掉那一面面足以在现在或是将来造成阻碍的旗子,至于他要不要先跌下山谷一段,或者绕到山脚下一段,他其实根本不在乎。
不管要舍弃多少东西,一个阶段,只要完成他一个阶段的目标便可以。
每个人一生之中都会有很多的等待,但他的时间很宝贵,而且他计算得十分准确,所以他并没有等待多久,远处的沙丘之间便出现了一支车队。
一支风尘仆仆,由数百名骑在唐藏特有的高大白驼上的金甲军士护送的车队。
这支车队上装载的清水应该消耗得差不多了,以闻人苍月的目力,远远的便可以看得出所有这些金甲军士的嘴唇都是一片焦枯干裂,但这些并不是闻人苍月需要考虑的事情。在这支车队出现在他视线中之后,他便站了起来,然后朝着这列队伍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十分稳定,一步便跨出寻常人数十步的距离,虽然看似每一步跨出的动作都十分缓慢,但因为每一步跨出的距离,都给人异常惊心动魄之感。
越走,他的气势就越是强大,越是沉冷,越是显得身躯如铁。
他唯有一个人,然而面对着那一列金光闪闪的队伍走过去,却是好像有千军万马在跟随着他而行一般。
金光闪闪的唐藏队伍几乎在他走上第一个沙丘时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在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之后,这支唐藏队伍全部停在了当地。
然后不知是谁发出的命令,所有的金甲军士和其余随从人员全部开始潮水般后退,唯有剩下一辆有着白色华盖和重重流苏帷幔的驼车留在最前方。
火辣的阳光照射在黄沙之上,热气升腾如火焰,闻人苍月如魔神横空而来。
因为不想浪费任何的时间,在距离这辆马车还有三百步时,一条赤色的剑光已经从他的袖中飞射了出来。
一般圣师的飞剑都是给人异常迅捷凌厉之感,如同天空投下的冷电,但他这道剑光却是霸烈无双,在降临到白色华盖上时,便已经化成了一片赤红色的霞光。
如卷下了九天的晚霞。
一片赤色霞光,将白色华盖和重重流苏帷幕笼罩。
白色华盖和重重流苏帷幕在赤红色霞光之中瞬间风化般成灰,露出了里面坐着的人。
里面并不是闻人苍月等待着的谷心音,而是一名身穿古铜色禅衣的光头僧人,他的手中持着一根有着九个金环的禅杖,胸口挂着一串金色的佛珠,每一颗佛珠都有小孩拳头般大小,显得过分的庞大。
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却如同岩石般高高隆起,表面流淌着一层圣洁的淡金色光辉。
“咄”的一声闷响,他手中的禅杖敲中了闻人苍月的飞剑,有一个金色和赤红相间的光团在他的禅杖和飞剑之间生成,如梦如幻。
他身外数米方圆之内的黄沙全部震得往上倒飞而出,如同一场往天上下的沙雨。
闻人苍月浓黑如墨的眉头微蹙,这已经是完全出乎了他的谋划和算计的事情,但是他却并没有任何失望和震惊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反而淡淡的轻声说了一句:“般若寺的修行者…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