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陵东境,先前三次设伏围剿林夕等人都没有成功的华固郡正率军朝着“乌拉唦”,也就是碧落边军军图上标注的碧落聚宝盆丘陵地区突进。
五百名轻铠骑军在军队两翼以稳定的速度前行着。
中军是一百名全身上下和身下马匹都披挂着繁琐百炼钢重甲,只有骑者和马匹的眼睛露在外面,整体宛如用钢铁铸成的重骑。
这些移动钢铁堡垒一般的重骑和轻骑之间,是数十辆战车,这些战车都用厚厚的黑牛毛毯盖着,但从黑牛毛毯都遮掩不住的冰冷气息和凸显的形状,以及战车上数十名气质截然不同的军人,便可以轻易的判断出,这些战车中载着的都是比重骑更为强大的移动钢铁壁垒,魂兵重铠!
有两名骑者不知从哪个山坳里冲出,朝着华固郡率领的这支铁军迎来。
只是看清其中一名骑者的面目,游曳在队伍侧前方的几名侦察骑便根本没有阻拦,任凭两骑直冲到了中军前。
这两名骑者骑乘的全部都是高大强壮的野马,没有缰鞍,但在两匹强壮野马的野性奔跑之中,两名骑者却像钉子一样牢牢的钉在马背上,丝毫没有坠落下来的可能。其中一名骑者瘦高,满脸胡渣和风尘之色,身穿打满补丁的粗布衣,就像一名普通的猎户,只是背上背着一个长形布包裹,看形状应该是刀剑类兵刃。
另外一名骑者身穿一件黑色的紧身皮甲,身材并不高大,但双臂却显得异常粗壮有力,好像浑身的肌肉都长到了他的两条手臂上一般,他似乎是当地边民血统,双眼有些微凹,头发有些灰黄颜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身上斜背着一柄深红色的巨弓和一个厚重的皮箭囊。
整柄深红色的巨弓连同弓弦都是数股金属绞合而成,弓身和弓弦上布满蔷薇花符文,因为足有一般制式强弓的两倍大小,所以便显得异常慑人心魄。
华固郡身后所有军士,在看清这名骑者的瞬间,眼中便多少有了些崇拜和敬畏的神色。
因为从那具深红色的巨弓,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这来的是胥秋白,闻人大将军手下最强大的箭师。
对于碧落边军来说,这名身背深红长弓的箭师也是一名传奇中的人物,在过往十余年的艰苦战役之中,几乎都有这名箭师的身影,这名碧落边军第一箭师恐怕是这十余年间,参与战役次数最多的一名战将。
“胥将军。”
华固郡主动对着这名强大的箭师躬身行礼。
他自然比一般军士更清楚这名箭师的作用和强大,他也知道,昔日在围杀南山暮的一战之中,有这名箭师的存在,而在阻截徐布衣的一战之中,也有这名箭师的存在。
“不必多礼。”
胥秋白看了一眼华固郡,面无表情的问道:“军情如何?”
说话之间,他目光闪动,映着身上长弓的深红,凹陷的双瞳之中就像不停的闪现着血光,再加上他的神色太过冷静,使得他的整个人也像一具没有丝毫感情的嗜血魂兵。
华固郡沉稳的答道:“叛军隐有向聚宝盆和东郊山阳道交界处突进之势,我军负责在明日正午切入,阻断一部分叛军。”
“我们受令随军。”胥秋白点了点头,惜字如金的说道。
华固郡转头看着胥秋白身旁那名身穿粗布衣的骑者,“这位是?”
胥秋白面无表情道:“甄快,东林行省的密探头子。他的刀也很快,你应该挡不住。”
听到这样的介绍,甄快冲着华固郡歉然的笑笑,华固郡并没有因胥秋白如此直接的近乎无礼的介绍而恼怒,只是心情又沉重了数分,颔首回礼,凝声问道:“我先前堵截的这支队伍,据说是从东林行省过来的?”
甄快看着面色沉冷的华固郡,收敛了苦笑,认真回道:“是我一路盯着的,并报予了公孙泉大人,但我没想到连公孙泉大人都没有能够拦住这支队伍。”
“我设伏了三次,每次都自觉肯定成功,但每每在最后对方却有如神助般逃脱,按最新的军情,对方已经击杀了丁大人,接管了镜天后军。”华固郡看着甄快,缓缓的问道:“我听说统领这支队伍的是一名年轻人,杀死公孙泉大人的也是这名年轻人,这名年轻人到底是谁?”
“现在情报已经准确无误了。”甄快看着这名面色异常沉冷严肃的中策将,压低了声音道:“是龙蛇边军调来的林夕,先前的身份是羊尖田山巡牧军统领。”
华固郡的目光骤寒,“是那名擒了巨蜥骑乘,逼得狄愁飞被谪贬的青鸾学院新一代风行者?”
甄快点了点头,“正是。”
两人身旁的胥秋白似乎对两人的交谈丝毫不敢兴趣,只是在听到华固郡说出风行者三字时,他才双眼微眯,嘴角泛出些异常冰冷的神色,接着他便也不说什么,自顾自的跃下了马,跃入了后方一辆战车之中,掀开了盖着重铠和军械的厚毯便钻了进去。
华固郡没有管这名强大箭师的举动,他陷入了沉默之中,在队伍又往前行进了数百步之后,他才对着甄快微微叹息了一声,“像你这样的人都被调回了碧落陵协军作战…这一战,比以往任何的大战都要艰难。”
甄快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轻声道:“是啊,我可能见不到我即将出生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