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微一犹豫,便将胤祯出兵欧洲的奏对简单的说了一遍,邬思道听的暗暗心惊,十四爷果然是非同一般,竟然还要远征欧洲,他敢将海军交到十三爷、大爷、二爷手中,可见他对海军的掌控已是随心所欲。
沉吟半晌,邬思道才缓缓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四爷,暂且放手吧,欧洲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如今自保尚且无暇,岂敢不放手?”胤禛幽幽的说道:“不过,我宁愿去美洲,也不愿意去欧洲为老十四锦上添花。”
“美洲、非洲虽好,却非四爷福地。”邬思道沉声道:“十四爷能将四爷流放欧洲,已是大出思道所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四爷现在还能拗得过十四爷?欧洲虽远,却是富庶之地,不仅小国林立,而且战乱纷飞,混乱不堪,以四爷手段,谋一隅之地,岂非轻而易举?
以思道想来,十四爷将四爷谴往欧洲,便是希望四爷搅乱欧洲,在兵力、财力方面自然会有所照顾,四爷为大清计,为自身计,都将竭力打出一片天地来。这是阳谋,光面堂皇,四爷即便心知肚明,亦只能俯首甘就,十四爷这手段,思道自愧不如。”
老十四背后竟然还怀着这样的目的?胤祥听的一怔,原本以为奏对之时,老十四不过是顺水推舟,想不到他仓促之间,便走出如此一着妙棋,这份心智,着实令人心惊。
胤禛听的亦是一楞,这老十四端的是好手段,既是无法拒绝,又有利可图,那只能去欧洲了!
邬思道呷了口茶,又接着道:“欧洲之行,为时尚早,四爷怕是还得帮十四爷把‘摊丁入亩’推行下去,那个‘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四爷不妨一并抛出来,迟早要去欧洲,也不虑得罪人太多,此事办的好,日后在欧洲,钱粮也会充裕一些。”
怎么是帮老十四推行‘摊丁入亩’?胤禛满脸疑惑的瞅着邬思道,这事怎么扯到老十四身上去了?
邬思道自然清楚他为何疑惑,当下又接着道:“四爷,将占南洋、移民澳洲、推广高产抗旱作物这几件事与‘摊丁入亩’联系起来看,不难发现,这几件事情都是围绕人口这个问题的。
十四爷处心积虑的建立远洋舰队,占领南洋、移民澳洲,海外分封,这都需要大量的人口,推广高产抗旱作物是为保证人口增长有足够的粮食,而‘摊丁入亩’则是废除了人头税,戴铎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举子,为何恰在这关头给四爷献上‘摊丁入亩’的良策?十四爷又为何力挺?
之前,思道也未窥破此点,但随着移民澳洲、海外分封的出台,发展人口已成为迫切的需要时,思道才幡然醒悟,这必定是十四爷的手笔,可叹,咱们不仅为十四爷做嫁衣,而且还甘之如饴。”
轻叹了一声,他才继续说道:“正是看破了这点,思道才灰心丧气,十四爷下的是一盘天大的棋局,咱们在不知不觉中,都充当了棋子的角色。”
“不可能,老十四难道在四年前就开始布局了?”胤禛喃喃着道:“不可能,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邬先生实乃大才。”胤祥沉声道:“如今能看破十四弟这棋局的,唯有邬先生,‘摊丁入亩’,推广高产抗旱作物,十四弟有次说漏了嘴,十三仅是怀疑,却未能如邬先生这般看的透彻,澳洲的发现,十三也觉的甚是蹊跷,估计十四弟早就知道澳洲的存在。
十三倒是觉的,十四弟确实在四年前,也就是吞并‘四大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只不过,咱们都未觉察而已,如今,十四弟羽翼已丰,布局已定,已经无人再能阻挡他了,四哥切不可逆势而行。”
邬思道微微点了点头,十三爷说的不无道理,前后串联起来看,十四爷确实是从四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不是争夺大清天下,而是争霸整个世界,四爷若是不识趣,必然祸不旋踵。
胤禛沉吟有倾,抬头望向邬思道,沉声说道:“邬先生可有兴趣去欧洲见识一番?”
“到的广州,方知这半生都是坐井观天。”邬思道微微叹道:“思道正想去欧洲开开眼界。”
见胤禛提的起,放的下,胤祥亦是大为高兴,微笑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以四哥和邬先生大才,欧洲这番是多灾多难了。”
“京师耳目众多,十三弟前来潞河驿,怕是瞒不住人。”胤禛说着望向邬思道。
邬思道却是微微一笑,道:“无妨,十三爷无须隐瞒此行,回京直言相告十四爷,多谢他不计前嫌,四爷决意前往欧洲,还盼他得饶人处且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