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络罗明月善妒,闻名京师,贞武素来深知,原本是想借此煞煞她的气焰,见胤禩如此力拒,亦不好强人所难,当下便微笑道:“八哥不必多礼,坐着说罢。”俟胤禩坐定,他才接着道:“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独子不利于成才,八哥于此要多加留意。”
见贞武将此事就此轻轻揭过,胤禩不由暗松了口气,真要赐几个日本女子,府中必然是成天的鸡飞狗跳,上下不安,轻舒了口气,他才躬身道:“皇上淳淳教诲,臣定铭记于心。”
“跪安。”贞武微笑着道。
待胤禩退出,贞武看了看天色,在殿中转了几圈,便出了乾清宫,也不叫便舆,径自一路漫步向后宫而去,见是去后宫,达春等一众侍卫则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待见他一路径往神武门而去,达春不由的暗暗叫苦,知道这主子一时兴起,又要出宫微服私访,忙不迭的安排人手。
出了宫,贞武又折向西,穿过太液池一路不紧不慢的径往西直门而去,达春等人也不敢多言,在判明了方向之后,只是尽力安排人手,前后防护,以保万全。
走了一段路,贞武觉着累了,便招手叫来跟在后面的便舆,这便舆是随时随地跟着他的,即便是在宫里也是如此,不过,出了宫,这便舆也就跟着换成了外观不显眼的轿子,上了轿,贞武便吩咐道:“去西直门前半壁街,丁家井。”
达春闻报之后,不由微微一怔,原本以为他是去微服私访或者是回原来的恂王府,怎得是去西直门前半壁街,丁家井?略一思忖,他已是反应过来,皇上这是要去直郡王府看被圈禁的大阿哥,明白了目的地,他忙着又是一番安排。
一直到了直郡王府大门口,贞武才下轿,守在门口的兵丁早已接到通报,一见贞武下轿。护军营参领额尔桑就带着众人齐齐迎上来,利落的行礼请安,恭声道:“奴才护军营参领额尔桑等恭迎圣驾。”
贞武扫了众人一眼,才淡淡的道:“平身。”说着,便步上台阶,看了一眼被封的仅容一个人进出的小门,不由微皱了下眉头,却也未言声。径自走了进去。
直郡王府里,老大胤褆闻报贞武前来府上探望,不由激动的浑身哆嗦,自贞武登基,他就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老十四开恩,解除对他的圈禁,虽然老十四上位异常顺利,他没能出丝毫的气力。但他一直预感到老十四会解除对他的圈禁。
等了半年多时间,等的他已经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听闻老十四亲自登府来探望。怎不教他激动?老十四既然肯来探望,就说明他心里顾念着这份兄弟之情,解除圈禁,那是大有指望,当即他便收拾一新,领着一众福晋到大门口的影壁后恭敬的候着,见贞武一身便装进来,他微楞了一下,立即就带头跪下。恭敬的道:“罪臣胤褆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后便行三跪九叩大礼。
胤褆这是在贞武登基之后首次面圣,行君臣大礼,不仅是必须的,也是表明心迹。贞武坦然受礼之后,才伸手虚扶道:“皇兄平身。”
爬起身,胤褆便躬身侧让,伸手道:“皇上请。”
在银安殿落座之后,贞武才上下打量了胤褆一番。见他气色还好,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上次朕来探望皇兄,曾经叮嘱皇兄加强锻炼,勤看兵书,不知皇兄可曾尊循?”
一听这话,胤褆不由的心花怒放,如今老十四已经登基,而且皇位巩固,却仍是旧话重提,这是要重新启用自己,他忙起身要下跪回奏,贞武却是摆了摆手,道:“没有外人,就自家兄弟,无须多礼,坐着回话便是。”
“罪臣谢皇上恩典。”胤褆躬身谢恩之后才落座,而后欠身道:“天语淳淳,罪臣一日不敢或忘,这一年多来每日里都是打熬身子,勤读兵书,修身养性,不曾一日懈怠。”
贞武微微点了点头,道:“皇阿玛如今病情已经稳定,长住畅春园,天气转热,可能要陛驻避暑山庄,皇兄正当壮年,要惜养身子,为皇阿玛尽孝,为朝廷尽忠。”
胤褆微一琢磨,便知这是贞武在解释,现在还不能解除他的圈禁,康熙还健在,得等到康熙移驻避暑山庄之后,才有可能解禁他,为朝廷尽忠,则是明白的表示要重新启用他了,琢磨出这二层意思,他不由大为振奋,他在这四方天已经圈禁了六年,这下终于是看到了希望,他忙压住心头的兴奋,躬身沉稳的道:“皇上训诲,罪臣定当铭记五内。”
这银安殿也不知有几年没启用了,一股子怪味,贞武实在不愿意多待,微微颌首,便站起了身,道:“皇兄如今要多了解一下大清的变化,多看看京报,坤舆万国图也要用心研究。”说着,便迈步走了出去。
研究坤舆万国图?胤褆微微楞了下,赶紧跟着起身躬送贞武出府,内务府、宗人府的一众官员此时都已闻讯赶来候立在大门边,见贞武过来,立即齐整的跪下请安。
贞武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看看这院子里的花草都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还有银安殿,都是股什么味道?”
一众官员平白挨了顿训,机灵的已是意识到被圈禁了六年之久的大阿哥怕是又要翻身了,贞武微微顿了顿,便一手指着那彻起来的高墙道:“把这墙都拆了,日常一应供给,仍按郡王例。”
众人至此立时都反应了过来,忙齐声道:“奴才等尊旨。”
跟在后面的胤褆听的扒墙,而且仍按郡王例供给日常用度,心里不由一热,忙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却是说不出话来,圈禁六年,见过了太多的白眼,听过太多的讥讽,受不尽的窝囊气,道不尽的辛酸,这一刻都仿佛胸腔里决堤而出,他禁不住鼻子一酸。
贞武回身看了他一眼,不再言声,径直出了府,扬长而去。
一众内务府、宗人府的官员、护军营的将领、太监立时便涌向胤褆,纷纷向他道贺,之前有所怠慢的,言行举止过分的,都赶紧的解释撇清,这位大爷可不是善茬,那是连皇太子都敢下毒手的主,被他惦记上了,日后可没安生日子过。
胤褆也没心思跟他们搅和,虚言应酬了两句,便问道:“谁知道胤礽是什么情形?”
一名宗人府官员忙躬身道:“回大爷的话,二爷如今仍圈禁在咸安宫。”
老二还圈在咸安宫?胤褆眉头不由微微一扬,老二是废皇太子的身份,老十四估计心里要多一层顾忌,他这次倒是占了身份的便宜,自由了,倒是该去探视一番,不是两人争的死去活来,哪有老十四的今天?一切都是天意。(未完待续)